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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识丰富的人并不一定是好人,相反一旦被金钱和贪欲诱惑,便有可能比普通坏人更加倍作恶。” 步重华用眼角打量他手里那杯热气腾腾晃悠悠的立顿红茶,不动声色问:“这个点了你还喝茶,不去值班室补一觉?” 吴雩悻悻道:“本来是想睡的,现在气得睡不着了……”说着举起马克杯喝了一口 。 步重华:“!” 吴雩满心感慨,往前好几步才突然发现身边没了人,回头一看只见步重华站在原地:“你怎么了?” 步重华盯着他一言不发。 吴雩:“?” 冷白灯光当头而下,把步重华身形勾勒得挺拔如剑,他天生就冷淡的脸色此刻越发森白,薄唇抿得死紧,眼珠子像两颗无机质宝石似的,幽幽盯着吴雩。 吴雩:“……” 两人一动不动对视半晌,步重华终于冷冰冰开口道: “睡不着别睡了,喝了茶还睡什么,上楼找经侦支队排查地下钱庄账户去。” 吴雩一脸空白,眼睁睁望着步重华昂头擦肩而过,走进关着刁建发的审讯室,嘭!地关上了门。 第44章 “是, 我认识郜琳琳, 我睡过她。”刁建发坐在审讯椅里, 无可奈何笑了声,说:“是她父母同意的,怎么着?算强jian吗?” 步重华隔着单面玻璃坐在监听室里, 外套搭在肩上,一手撑着额角。只见刁建发话一落地,审讯室里几个刑警明显都有点想揍他的意思, 但勉强压制下去了。 “你在全能神邪教中的具体职务是什么, 直接上线和下线分别是哪些人?”主审刑警严肃问。 主审刑警姜文国年纪比较大,过两年就该退休了, 为人古板得有点过,是那种看见蔡麟蹲椅子上吃饭都会批评他两句的人, 平生最讨厌就是刁建发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罪犯——要不是步重华现在就坐在外面盯着,刁建发说完第一句话之后, 被铐的姿势就一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规整了。 “你们想让我提供教里的情报和更多犯罪人员对吧,”刁建发无所谓地道:“行,我是八九年前经朋友介绍入教的, 因为开酒吧人脉广, 路子比较活,所以晋升得快。既然被抓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你们给我张纸笔,我现在就能把津海下属县城的教会分布和主要组织图画给你们。” “……”老姜愣了几秒,示意书记员给他找了纸笔, 解开刁建发右手的手铐。刁建发也不含糊,直接拿笔就在纸上唰唰写画起来,许久后真的画出了一张简略的网状分布图,主要人员及职位、除了丰源村外的其他几个城镇“接待家”地点都清清楚楚列在上面。 “我这样算主动配合,戴罪立功了对吧?” 老姜一迟疑,耳机里步重华沉声道:“算。” “算,”老姜心里一定,将那张纸递给同事示意送出去,又转向刁建发:“你是怎么认识李洪曦的?” “李洪曦那小子八成有性瘾。”刁建发摇头哼笑起来,一派轻蔑之意:“大概去年五一小长假前后,我无聊跟一个狼圈的朋友出去聚会,在洗浴城里碰见了他。这小子老家说是县城,其实就是农村,穷得要命又爱生,不知道丢出去几个才生了他,砸锅卖铁才供到研究生毕业。大概因为心里还是自卑,又不敢不奉承学历高能赚钱的老婆,久而久之心理就扭曲了,一边标榜自己是凭真本事奋斗上来的,孝顺节俭老实人,跟靠啃老靠拆迁的津海本地人不一样;一边又暗暗地忌讳人家说他出身低,老家不是城市户口。他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皮相还能看,又会对女人甜言蜜语,哄得他老婆以为是真爱,他倒觉得自己这是在忍气吞声,蛰伏以谋大业……” “什么大业?”老姜敏感地打断了他。 “还能是什么,你说他费尽心机套住一个城市独生女是为了什么?”刁建发嗤笑道:“他私下都不管他老婆娘家叫岳父岳母,管他们叫‘绝户’。” 老姜家也是独生女,闻言翻了个巨大且毫不掩饰的白眼。 “不过他这样的人是我们最爱吸收的,跟肥羊没什么两样。因为怕人说他小气,所以格外充大款肯花钱;又恨不得上尽天下女人,报复她们嫌贫爱富物质虚荣。其实他哪敢去‘报复’城里女人?分分钟闹独立给他看。还不是憋着一股气去找郜琳琳这样的乡下女孩子。” 老姜冷冷道:“是你牵线他认识被害人郜琳琳的?” “是,最开始信这个的是熊金枝,然后姓郜的一家人都信了,在他们村是信得最早的一批。”刁建发说起邪教经营发展来驾轻就熟,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坐姿:“这个教在城镇农村发展的第一目标就是当地中老年妇女,因为大部分文化程度低,日子过得又不顺,微信上那些‘微波炉能致癌’、‘不转不是中国人’、‘全世界都震惊了’信的都是她们。她们一旦入教,就会自发对家里人宣传,绝大多数能把一家人都拖下水;全家下水以后就会自发对左邻右舍亲戚朋友宣传,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越偏僻的地方越是整个村庄整个村庄地沦陷。” “熊金枝把她男人孩子都带进教里,唯独郜琳琳不太信。她不信我也不管,教众那么多我也没工夫一一都管到,直到三月中旬我去丰源村收‘献金’,郜伟才告诉我他姑娘几天前离家出走跑了,找遍了亲戚家都没找到,我一听就觉得不好。” “为什么?”老姜问,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刁建发的回答非常简单:“因为她知道得太多了。她知道丰源村,知道我,知道郜伟作为‘接待家’集中收取过多少献金。而且熊金枝说她姑娘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完全不顾念父母亲情,是能干出报警上访这档子事的。” 刑警面面相觑,连单面玻璃外的步重华都坐起身,眉宇间浮现出一丝狐疑。 ——他怎么没提人骨头盔这四个字? “于是我请人吃饭花钱,找了些关系,没费太多工夫就查到了郜琳琳跑到津海市,藏在了老昌平区。”说到这刁建发笑着瞅了瞅老姜他们几个警察,笑容中似乎闪动着几分讥诮,但随即又恢复了平直的叙述:“知道地址就方便了很多,我给高宝康十万块钱让他去‘解决’一下,他答应了。” “……他答应了什么?”老姜眯起眼睛重复问。 刁建发回答得理所当然:“答应去解决郜琳琳啊。” “那年小萍呢?” 刁建发反问:“谁是年小萍?” 审讯室陡然陷入安静,乱麻般的怀疑从每个人脑海中同时升起。 咔擦一声响,门被推开了,几名刑警同时回头:“队长!” 步重华右手一压示意不用起身,随即直盯刁建发,半句废话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