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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 半夏客气说完便朝人敛衽一礼,而后便出门去请顾攸宁。 顾攸宁这次倒是来得快,没个一刻钟就过来了,顾婉看到她手里握着的那幅画,眼眸微闪,笑着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嘴里是如常寒暄:“我还以为二妹得再过阵子才能好。” 顾攸宁懒得和她叙家常,也不想跟她有过多的往来,坐到椅子上握了茶盏喝了口水就抬了抬下巴。 半夏会意,拿着画卷呈到顾婉面前,等顾婉打开画卷审阅的时候,顾攸宁才开口,还是那番不咸不淡的语气,“你看看,有什么问题便现在和我说。” 顾婉笑着应一声好,嘴里仍笑道:“我相信二妹的能力,你既然喊我过来,自然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话是这样说, 可她看得却十分认真,就连之末细节都没有放过。 看了有一会功夫,她才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顾攸宁这修画和画画的技巧,的确是她比不了的……当初拿过来时破损不堪的画如今就像是穿上了一件新衣,变得完好如初。 重新把画卷合上放进木盒里。 顾婉转头去看顾攸宁,眉目含笑,语气温和,“这次多谢二妹了。” 顾攸宁手里还握着那盏茶,老神在在地端坐在椅子上,闻言也只是抬起凤眸看了眼顾婉,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既收了你的钱,便也不必再担你一声谢。” 看着她这幅样子,顾婉眸光微动。 她自然察觉出顾攸宁如今对她的态度比起从前越发生疏了,心中也只当她是在计较当日金台寺的事,又想到那日在京家看到她跟姬朝宗站在一起时的模样,顾婉搭在膝盖上的五指悄悄收紧。 要把人送离京城的念头也越发深了。 面上倒是一点都不曾显露出来,仍是好脾气的一句,“不管如何,我都得谢二妹一声,若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只是这样说了一嘴。 见顾攸宁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顾婉也不想再待下去,“二妹这阵子辛苦了,如今画既然好了,我也就不耽误二妹歇息了。”她说着便站起身,侍棋在她身后捧了画盒,要出门的时候,她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步子,转头朝顾攸宁看去。 “二妹。” 顾婉看着顾攸宁,低声说道:“我希望这事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顾攸宁柳眉轻挑,她看着背光而站的顾婉,看着她面上那股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保持温婉如初的表情,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鸦羽般的睫毛微微下敛,遮住了里头的所有情绪,手中的茶盏随意往桌子一搁,伴随着这轻轻磕碰的声音。 她拢了袖子,抬头,“自然,银货两讫,这个道理,大姐明白,我也明白。”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飘飘的,可顾婉听在耳中也不知怎得,只觉得十分刺耳,一时,她都分不清顾攸宁说得是这幅画,还是金台寺的那桩事……脸上的表情有一瞬地凝滞,不过很快,她便又恢复如常。 仍笑着,朝人点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次说完,她不再停留,领着侍棋就往外走,生怕走得晚一些,脸上的表情就会维持不住一般。 等她走后,半夏再也忍不住,当即就沉了脸,冷着嗓音说道:“既然这么怕别人知道,当初何必要答应长公主?”越想越气,红唇也绷成了一条直线,“想要讨人家的欢心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好的全部她收下,累的苦的全部您受着,她倒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说完,眼见身边的美艳少女正扬着柳眉望着她,半夏话一顿,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摸着脸讷讷道:“怎么了?是奴婢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顾攸宁看着她好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跟四喜一样牙尖嘴利了?我还以为你这是被她附身了呢。” 半夏一听这话,小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语气微嗔,“姑娘!” 她刚才也是真的被顾婉气到了,这会缓过劲,脸色倒也没那么难看了,只是心里终究不舒服,说起话来,语气还是有些生硬,抿着唇,不高兴道:“您怎么就一点都不生气,这位大小姐如今是越发不要脸了。” 西院那三位小姐,她一个都不喜欢。 可其他两位小姐至少行事说话都光明正大,不喜欢全放在脸上,从来也不搞什么小动作,唯独这位大小姐,看着慈悲温和跟个活菩萨一样,实际上做得那些事,件件都令人作呕至极。 偏偏还要扮得一副无辜模样。 她算是明白四喜当初提起这位大小姐时的心情了,还真是又当又立,不要脸至极。 “生这种闲气做什么?我又不是没收钱。” 顾攸宁靠坐在椅子上,语气悠哉,一点都没把这事放在心情,“我收了钱,她就是我的买主,为买主保密,本身就是应该的。”见身边丫头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她又笑道:“行了,你也别丧着一张脸了。” 她看着顾婉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就没有什么人了。 而她看着那抹绿意,语气淡淡:“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做的事买单,还没进姬家的门就这样,以后……只怕还有的她受呢。” 谎言只能用更多的谎言去填补。 顾婉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翻车的一天。 不过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顾攸宁收回视线,嗤笑一声后问半夏,“小满呢?还在屋里看书?” “是,已经看了一早上了……” 说起小少爷,半夏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这阵子小少爷可真是勤奋,以前还得您催着,如今到点就起来看书,晚上奴婢过去的时候,还时常见他捧着本书坐在椅子上。” 顾攸宁心里又甜又酸。 终究是更担心他的身子,便道:“我平日忙,也没多少时间陪着他,你和四喜平日多注意着些,他身体到底还虚弱,别让他累着,尤其是晚上,灯下看书最熬眼,可别让他小小年纪就坏了眼睛。” 半夏自然一一应是。 顾攸宁也就不再多言,趁着半夏去厨房帮嬷嬷准备午膳,她便提步往顾承瑞的房间走去。 …… 走出东院。 顾婉才感觉到沉甸甸的心情松缓了一些。 转头朝身后看了一眼,她眼眸微沉,每次来到这边,或者说,每次碰到顾攸宁,她就浑身不舒服。本以为顾攸宁沦落到这种地步,她的心性和傲骨也该被现实折得不堪一击了,偏偏那个女人还是从前那副模样。 即使身处劣势,即使一无所有,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令人不得不仰视的傲骨。 好似天生就该高人一等,旁人只能俯视她一般。 而这一点, 也是顾婉最讨厌顾攸宁的一点。 既然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