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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皇子的灼灼目光下,六皇子面容依旧平静,领命后便退出了殿外。 夜幕低垂,繁星满天。 宫灯闪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路。 六皇子步伐未停,却暗暗舒出一口气,脚步甚至轻快了起来。 父皇动了怒气,当着众人的面冷落他。如此倒是正中他的下怀。几位兄长也不会时时盯着他了。 …… 六皇子一走,几位皇子无暇多虑多思,立刻奉旨进了正殿。 宣和帝已经仔细询问过战事,此时正低头看今日最新送来的战报。 鞑靼此次撕毁休战盟约,大举出兵,攻破了三座边城,烧杀抢虐,无数百姓惨死,家破人亡。边军伤亡颇重,还死了几个中等武将。 平国公亲自写了奏折,奏请朝廷派兵增援,至于粮草辎重武器军饷抚恤所用的银两花费,更是一个极惊人的数字。 户部兵部官员,这两日恨不得吃睡在衙门里。尤其是户部上下,一个个愁得头发直掉。户部的梁尚书已经连着两日没睡过了。 众皇子进殿后,一同拱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宣和帝抬起头,随口道:“免礼平身。” 宣和帝没有和皇子们寒暄闲话的心情,张口便问大皇子:“你一直在兵部当差。以你看来,应该派谁领兵前去增援?” 大皇子显然早已思虑过这个问题,拱手应道:“卫国公靖国公年迈,四侯皆正当盛年。平西侯骁勇善战,和平国公又是郎舅。按理来说,平西侯领兵增援本是最合适的。不过,去年鲁地生乱,平西侯久战不利,后来是晋宁候领兵增援,才平了鲁地之乱。此次边军战事紧急,儿臣以为,晋宁候前去更合适。” 武将以战功立身。每逢战事,便是朝中武将大放光彩之时。 晋宁候是大皇子的舅舅,大皇子举荐晋宁候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平西侯听到大皇子这一席话,鼻子都快气歪了。好你个大皇子!要捧晋宁候随你,顺带着踩我一脚可就太不地道了! 平西侯咽不下这口闷气,上前一步道:“末将愿领兵前去边关增援。若未立寸功,末将任凭皇上处置,绝无怨言!” 大皇子扯了扯嘴角,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讥削:“事关边关安定,不可有半点闪失。一旦延误军情,江山不稳,平西侯能否担得起这等重责?” 平西侯性情耿直,被这番话气得上了头,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武将领兵打仗,战场瞬息万变,谁也不敢断言稳胜。照大皇子殿下这么说来,晋宁候领兵前去就能确保万无一失吗?若打了败仗,是不是就该砍了脑袋?” 晋宁候夹在其中,不免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平西侯所言,也有些道理。大皇子殿下抬爱,末将心中感激不尽。不过,打仗谁也不敢言有十分把握,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宣和帝不置一词,又问二皇子:“你以为派谁前去合适?” 不出所料,二皇子举荐的是永安侯:“永安侯忠心耿耿,当差从无差错。儿臣举荐永安侯领兵前去边军增援。” 四皇子紧跟着大皇子步伐,举荐晋宁候。五皇子举荐的则是镇远侯。 卫国公靖国公已经年迈,家中子侄后辈多在军中,不乏出众之辈。不过,和正值盛年战功赫赫的平西侯等人一比,却又远远不及。 军中看重战功,也看重资历。朝中有资格领兵前去边关增援的,也唯有四侯了。 皇子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私心,竭力举荐自己的舅舅。外家势大,于皇子们自然有数不尽的好处。后宫关系着朝堂,历来如此。 宣和帝没有将怒意摆在脸上,心中却是冷笑连连。脑海中忽地又闪过六皇子的那席话。 宫中纷争暗涌,皆因储君之位而起…… 早日册立东宫,明立储君,人心自然就安定了…… 宣和帝淡淡道:“此事朕会斟酌考虑,明日朝堂再议。今日天色已晚,你们都退下吧!” 卫国公等人恭声应下,很快退了出去。 皇子们都不肯走,尤其是大皇子,一脸孺慕情真意切的说道:“父皇离宫几个月,儿臣心中一直惦记着父皇。今晚就容儿臣留下,陪父皇说一说话吧!” 二皇子也是一脸孝心忱忱:“儿臣也想陪在父皇身边。” 四皇子五皇子也不甘落后,争先恐后地说道:“儿臣也愿留下。” 儿子们的孝心,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宣和帝目光掠过皇子们的脸,心里又想起了六皇子。 在病中不能下榻的时候,六皇子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轻声读书,为他解闷。每日伺候他喝药用膳。待他能下榻走动了,六皇子扶着他在寝室里走动。 和心思澄澈一片赤诚的六皇子一比,几个年长的皇子表现出来的孝心,顿时显得虚浮。 人心都是偏的。 往日宣和帝最喜爱大皇子,看大皇子什么都好。现在,宣和帝的心已偏到了六皇子身上。六皇子今日直言不讳,确实令宣和帝恼怒。 不过,气头一过,宣和帝便猜到了六皇子的真正用意。索性配合一回,故意表现出对六皇子的冷落。 然后,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自以为有机会取而代之,可不就争抢着表现了吗? “你们几个的孝心,朕都知道了。”宣和帝淡淡道:“不过,朕今日乏了,要早些歇下。你们也都退下吧!” 宣和帝一沉下脸,所有皇子噤若寒蝉,乖乖领命退了出去。 宣和帝以手按住腰腹处,皱起眉头:“宣程太医杜提点过来。” ……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敬意 保和殿里设了太医当值处。程锦容和杜提点吃了晚膳后,便在屋子里候着。 赵公公神色凝重地前来宣召:“皇上宣召杜提点和程太医前去。” 程锦容和杜提点早有准备,立刻起身前去保和殿。 宣和帝在众臣和皇子们面前不露声色,撑着天子颜面和体面。此时却面色泛白,额上满是冷汗,以手按着腰腹处。 程锦容一惊,立刻道:“请皇上先去榻上躺着,微臣为皇上复诊换药。” 宣和帝连瞪程锦容的力气都欠奉,更遑论起身走路了。程锦容话一出口,一旁伺候的内侍立刻上前,扶起宣和帝,到了屏风后的窄榻上躺下。除下龙袍,露出中衣。 杜提点不敢怠慢,和程锦容一同上前。 待剪开纱布,露出伤处,杜提点目光一扫,心里顿时一沉。 宣和帝的伤势恢复缓慢。平日多是躺着静养,偶尔坐一坐下榻走一走。便是今日赶路,也都是躺在窄榻上。 今日一回宫,宣和帝便召来众臣和众皇子议事,一坐就是两个时辰,腰腹处的伤疤处竟渗出了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