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海水煮鱼
第四章 红海水煮鱼 双休日的宝贵时间，金旦元每天都说要午休，便关起门来进入空间种菜，这个时候阳光很好，看得清楚，如果是夜间劳作，就很有些吃力了。 金旦元对于种植不是完全没有经验，母亲喜欢养花，家中种了许多花，金旦元从前与母亲一起给花浇水施肥，也掌握一些种花经验，然而如今她是要种菜，虽然都是种植，可是种菜和种花毕竟不太一样，所以前两天，金旦元突击学习《在阳台种美味》，因为时间太紧，所以那一本书读得很粗略，不过毕竟也学到了一些知识，如今将种子洒进土地里，感觉心里不是那样没底。 金旦元的打算就是，今后每天浇水，然后便只等吃菜，一个月后首先可以吃小油菜。 之后七月三号，金旦元正式开始在雅芙传媒上班，她这个时候只是编辑助理，主要工作便是写稿和修图，还有零零碎碎的打杂，同期进入公司一共有四个人，除了金旦元，还有另外两个女生，一个男生，每个人跟一位编辑。 负责带金旦元的那位编辑叫徐佩琳，今年二十八九岁的年纪，她也是从毕业就开始做这一行，到如今已经有六七年的时间，算是资深从业人员了，非常有经验，人也很好。 金旦元和她见面的第一天，徐佩琳就笑着对她说：“小金，我们这一行是很辛苦的，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其实真实的情况没有那么浪漫，时尚产业的人并不是都好像在出演偶像剧，多数时候都是很枯燥很寂寞的，你要做好准备，我实情和你讲，当年和我一起进公司的五个人，如今只剩下我一个，那四个都转行了。” 金旦元重重地点头：“我知道，徐编，我会坚持下去的。” 徐佩琳笑了一笑，每一个刚刚进入这个行业的人都会这么说，不过现在不必进一步说了，年轻姑娘还是有热情的，先不要打击她，毕竟方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于是徐佩琳便交给她几幅图：“去把这些图修一下，然后根据内容写出文案来给我看。” 广告文案，是关于服装的。 金旦元在雅芙，每天都在大量学习之中，从前对时尚业充满向往，真正进入公司，发现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而自己引以为傲的外语能力，在这里也不算什么，雅芙的员工都是一口流利外语，超过一半都有留学经历，不要说正式员工，即使是实习生，也是如此，在办公室有时候高兴起来，就是外语交流。 这一点让金旦元挺受打击的，她从前在学校，很给人瞩目，每个学年的年级第一名，是金旦元和叶珉轮流，如果金旦元是第一名，叶珉就是第二名，叶珉第一名，金旦元就是第二名，金旦元得第一的次数还高于叶珉，每年法语系最高等级的奖学金，必然在她们两个中间，曾经有人说：“每年的特等奖学金，不是你就是他，左右都是在你家。” 是的，叶珉就是金旦元的男友，号称“学霸二人组”，两个人是同班同学，从二年级开始恋爱，别人谈恋爱，一般是去电影院、公园、酒吧、音乐会，她们两个不一样，约会主要场地是图书馆，也看片子的，抱着一部电脑坐在校园里，看法语片。 叶珉是北京人，号称“北京土著”，家境不错，双亲都是知识分子，而且规格相当高，母亲是文学教授，父亲是研究员，研究结构化学的，相比之下，金旦元的家庭虽然也富有文化气息，母亲是从事美术教学，不过毕竟只是中学教师，而她的父亲，则是在图书馆工作，与叶珉的背景便有一定差距。 不过年轻的学生还是比较理想主义，叶珉并不在意金旦元不是北京本地人，也不在意她的家境与自己家庭的落差，只是因为金旦元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两个人便谈起恋爱。 因为家庭背景，叶珉显得比其她同学成熟，他高高瘦瘦，皮肤偏黑一点，这个就与金旦元没有了肤色上的对比，金旦元也是比较黑，不过这两个人都是黑得并不黯淡，反而显得健康，叶珉并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男孩子，不太会闲谈，两个人见了面，就是谈最近读过的书，对话往往是这样的： “我刚刚读了乔治?桑的《安蒂亚娜》，法文原版，推荐你也看一看，如果你需要，我拿给你。” “啊，谢谢，我想读读，这个暑假能借给我吗？” “可以的。” 然后两个人便谈起乔治?桑的回忆录，《我的一生》，叶珉说：“我将来要买这部书，法文版。” 金旦元：“很了不起的理想啊！” 乔治?桑的这部自传，二十卷本，这部书也有中文翻译版本，但是不全，是节选本，至于法语系学生，当然是想看原版全文。 三年的恋情在毕业时无疾而终，金旦元要来上海，而叶珉则是出国留学，两个人和平分手，分别的时候，金旦元想的是，叶珉去了法国，比较容易买乔治?桑的书，以他的禀性，归国的时候，旅行箱里一定装满了书。 法语能力在时尚业界确实很重要，毕竟巴黎是潮流之都，不过徐佩琳还是和她说：“小金啊，要提升英语啊，这样搜索信息才更加方便。” 于是金旦元每天工作之余，还要进修英语。 这一天晚上，她坐在客厅里正在刷网页，金旦元比较喜欢在客厅里坐，虽然没有空调，只有风扇，可是她还是喜欢这里，因为可以和其她人交流，在自己的卧室里，总觉得有点好像“封闭起来”的样子。 三个同住的人，游碧云比较文静，对于交流没有太多需求，尤其是这样的天气，回来之后多是待在卧室吹空调，富泽虽然爱说话，但是客厅太热，他也就常在卧室，蒙林霜则是也喜欢待在客厅，她是因为客厅毕竟比较宽敞，不像卧室里那样狭小，一进去就感觉憋闷。 客厅沙发上，两个人都是看iPad，蒙林霜戴着耳机在刷剧，金旦元全神贯注盯着屏幕，过了一阵，蒙林霜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瞥了一眼金旦元的平板，笑道：“啊，终于放松下来了，这些图片都很漂亮。” 金旦元一脸艰深地望了她一眼：“这是我的工作。” 在ins上面搜索信息啊，时尚行业真的不能把目光只局限在国内，要看外网，追踪国外的最新风向，这就需要翻墙，金旦元从前不需要翻墙，她需要的信息在国内都能找到，然而当她正式加入时尚产业这一行，翻墙就成为必须，徐佩琳给她推荐了免费的翻墙软件：“先用这个，以后如果有必要，再考虑是否要升级付费软件。” 新进员工没有什么钱，上海的房租又贵，所以能用免费，就先用免费。 所以金旦元每个工作日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公寓，也不能就这样休息，学习英语之外还要翻墙登录ins，在那上面寻找最新信息，假如能够发现合适的材料，对杂志内容很有用处的。 蒙林霜听了她的这一番表述，笑着说道：“你们这一行也很辛苦啊！” 金旦元马上便抓住了这个话头，大大地吐槽了一番：“竞争很激烈的，十几年前时尚杂志还很风光，可是现在各种自媒体兴起了，越来越多的人来分蛋糕，这几年经济又不是很景气，所以时尚业要扩展也很为难，很多人现在不喜欢看纸质书，都是在网上获取资讯，所以电子杂志是大势所趋，然而也不是那么好做，巴拉巴拉……” 都是徐佩琳和她讲的，金旦元听来听去，就是自己入行有些晚了，假如是十年前，还是比较好做一些的，可是现在，公司利润很薄，老编辑的收入停滞不前，像是她这样的新人，更是入职只有三千二百元，转正之后也不过是三千八百块，还要扣除五险一金，税后大概也只有三千出头，这在上海是偏低的薪酬了，所以如今能在这一行坚持下来的，都是很有特色的了，或者是有人际资源，或者是有理想，否则以她们的外语能力，看重经济收入的话，不如去做外贸，收入肯定是比这个要高的。 于是金旦元明白了，自己进入的虽然不是一个夕阳产业，但已经不再是蓝海，而是灼热的红海，水已经要烧开了，之前就曾经了解过这一行，现在愈发清楚了，水深火热啊，一个弄不好，就要成为水煮鱼。 听了她的一番“入职感言”，蒙林霜咯咯地便乐起来，友情安慰了几句。 四个人之中，蒙林霜的经济状况是最好的，她推销医疗用品，新冠疫情虽然算是结束了，然而总有新的流行病，为了新冠的缘故，人们对公共卫生都很警觉，因此其她行业都萎靡，医药行业蒸蒸日上，所以蒙林霜算是搭着公司的航班，快速起飞了，虽然她从不透露具体收入，金旦元也不想去问，不过看她生活的其她方面水平，月薪不会少，她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就好像《罗马假日》一样，公主体验灰姑娘的生活。 到了八月初的时候，房东许阿姨来查燃气费，水电都是每个月由银行账户直接扣款，唯独燃气费是预缴，毕竟每个月入户抄表很麻烦的，又是出租屋，担心发生意外事件，所以就是许阿姨先预存费用，然后每个月初由她自己来查看使用量，核算燃气费。 八月四号周末的夜晚，八点多的时候，许阿姨在外面按门铃，蒙林霜戴着耳机正在看片子，金旦元在沙发上一跃而起，跑过去开了门，富泽这个时候也穿着背心短裤出来，与许阿姨打了招呼。 许阿姨来到厨房，往燃气表面看了一看，然后取出小本本，记录了数值和日期，又拿出手机开始计算，最后得出一个数值：“四十一块，现在你们也开始做饭了啊！” 许阿姨抄了表就回去了，她要将各种费用加总平均，算出上个月的费用，与这个月的房租合计成一个数值，再向租客们收费。 许阿姨刚刚离开，富泽便一个字一个字地捏着，低低说了一句：“怎么好意思啊～～” 他这一句话是在金旦元旁边说的，金旦元马上就反射性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有你一个人做饭啊，煤气费都是你用掉的，怎么好让我们平摊？ 金旦元的反应一向是很快的，脑子瞬间转了两圈，笑着说道：“明天我请大家吃饭！” 确实是自己使用量占多数，其她三个人，游碧云有时候会煮速冻饺子，富泽煮了一回面，蒙林霜压根儿不做饭，也不需要烧水，有饮水机，所以这个月的燃气量基本都是自己用掉的，因为金旦元一日三餐都是自己烹调，工作午餐带饭盒，公司茶水间有微波炉，自己烧饭毕竟能便宜一些，以目前的收入水平，长期吃外卖实在伤不起。 富泽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嘀咕着：“不用了。” 金旦元笑道：“要的要的，请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直接说还钱也不太合适，显得有些生硬了，倒好像大家都是斤斤计较，不如请吃饭。 蒙林霜笑着说：“时尚美食。” 到了第二天早上，金旦元大清早就出去菜场买小菜，游碧云起床比较早，她生活一向很规律，只要条件许可，努力早睡早起，堪称《时尚健康》，游碧云洗脸的时候，看到金旦元提了一个篮子要出去，她站在洗脸池前，往脸上扑着水，瞥了一眼金旦元，微微一笑，说道：“时尚家居。” 金旦元买菜的道具太特别了，不是购物袋不是购物车，而是购物篮，一个特有设计风的藤篮啊，方形的，两色的藤条编出花纹来，带一个固定的竹提梁，篮子显然还分了两层，最顶层有一个盖子，真不愧是时尚杂志的小编，就连去菜场买个菜，都要和别人不一样，看一看旦元腰间金光闪闪的宽大皮带扣，手腕上欧洲童话造型的银镯，左一圈右一圈皮带的罗马凉鞋，手上提着的是这么一个古风款的菜篮，这风格可不是一般的混搭。 金旦元嘻嘻一笑，在储物间堆着的许多东西之中，自己是精心挑选，才决定用这一个菜篮，休息日提着出去买菜，室友不会看到篮子底层放了一些什么，从菜场回来之后，就可以很坦然地把那些空间中的食物放进冰箱。 要说金旦元在这里取用空间食材，还是相当方便的，四个人之中，她的工作地点与公寓最近，通勤四十分钟，每天大概六点多就可以回到住处，蒙林霜她们总要七点才能回来，所以平时她也是有时间取出蔬菜，只不过休息日难免要买菜，比如说这一回，有这样一个篮子，隐蔽功能相当的好。 这一个中午，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品尝金旦元的料理，一共四个菜，外加一个青菜粉丝rou丸汤，四盘菜之中其它都罢了，油焖笋特别鲜美，大大的一盘，通红的酱汁看着特别诱人食欲。 蒙林霜夹了一块笋，笑道：“旦元烧笋是一流！” 金旦元也很有些得意：“我觉得我对于笋的烹调特别有灵感。” 在小青菜成熟之前，多是吃笋，金旦元也终于掌握了挖笋的技巧，起初是到处乱挖，起到了给竹林松土的效果，后来在网上搜索别人挖笋的经验，再结合实践，如今金旦元短短半小时，就能挖出一篮笋。 所以七月里起码有二十天的时间，金旦元一天有两餐吃笋，最擅长的就是油焖笋，方便快捷，味道还很不错，她这样一个从内蒙来的菇凉，迅速掌握了这一道江南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