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风起（二）：她的黑发
二、风起（二）：她的黑发
当明月回到家中，天已擦黑了。她还未来得及做饭，便听见开门的声响。她头也没回，将头发重新盘了盘，说道：“你喝点水去洗个澡，今天晚点吃饭。” 门口那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正是她的丈夫，周山。他每晚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因为每天干活都会出一身臭汗。尤其是这炎炎夏日，汗水淋漓，每天衣服就像被汗洗过。 他脱下T恤，喝了一口水，才缓过劲来：“今天开始，你是去别墅做饭？” 明月有些兴奋道：“是的呢，也就假期里能有这么安逸的活。你说那么大的房子，得多少钱啊？” 周山正在喝水，有些敷衍道：“不知道。” 二人间气氛便有些沉滞，明月垂下眼皮，又说着：“沈姐长得可真好看，皮肤还白，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 她的语言能力实在匮乏，也说不出什么形容词，倒是上过高中的周山补充道：“那叫有气质。” 明月翻了他一个白眼，两人相视一笑打破凝寂，她佯装生气：“滚去洗澡去。” 周山嘿嘿一笑，跑得飞快。 卫生间虽小，却是周山觉得最放松的地方。这里被明月打扫得很干净，甚至弥漫着茉莉花的清香，令人心情非常爽快，就连心底都透明起来。他畅快地冲着澡，温热的淋浴哗哗地喷溅在他充满韧性的肌rou上，他那光泽而黝黑的皮肤、健康又充满力量感的rou体，不知经历了多少春秋的捶打…… 洗完澡，周山将卫生间打扫了一下。还未等他擦净镜面上的水雾，明月的声音已经响起：“山哥，过来吃饭了。” 他的肚子开始雀跃，立刻放下手中的帕子，去了客厅。 客厅虽小，却身兼数职，比如此时，就用作了饭厅。周山飞快将饭菜摆好，翘首以盼等着明月入座。明月收拾着厨房说：“你先吃嘛。” 周山虽然饿得挠心，但偏要等她一起：“我等你。” 明月有些无奈，只得放下那一堆锅碗瓢盆，先吃饭再说。 夜深人静。 周山的体力恢复得极快，他似乎又有了恩爱的兴头。他虽上过高中，却是个众所周知的差生。因此在这方面，也不懂如何隐晦、如何情调，只老老实实抱着明月说自己“想要”。 但明月今天兴致不高，一来是出门工作确实劳累，二来是她也说不明白的失落情绪。总之她不想回应周山，便使劲推开他道：“今晚我不行，你自己弄吧。” 周山好歹上过几天学，不是混人，干不来“霸王硬上弓”的事，便悻悻作罢，自己转过身拨拉了起来。 明月也不搭理他，翻了个身自己睡自己的。迷迷糊糊中，她像是回到了那座两层高的花园别墅，一男一女在里面生活。她像是在外边看着，又像是在里面过着日子…… 晨光熹微之际，明月身侧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这是周山晨起做工，只有起早些，才能抢到好活儿，去晚了连“剩饭”都没一口。 等周山离开，明月也没有了睡意。想着趁早去市场里买点新鲜货，立马洗漱收拾了起来。正好这时红梅约了她一起，她又加快了速度。 红梅姓杨，是明月的同事。公司的员工年纪都偏大，只有红梅和明月稍微年轻点，因此她们两个更谈得来些，做什么事儿也总是一起。 明月前一晚睡得不算好，现在脑子里也乱乱的，但到了市场，硬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朝红梅笑道：“今天你要买些什么菜？我先陪你去挑。” 红梅年轻，打扮得也入时，她挽着明月的手道：“明月姐，不急。我约你是想和你说个事。” 见明月还是带着笑看她，她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抿了抿嘴说：“其实……哎……明月姐，我就直说了吧，我想换去别墅做，”见明月脸色未变，杨红梅生了几分希望，加快语速道：“我现在做的这家人也住在南湾区，别墅附近。我听说最近别墅来了人，想去长长见识。” 明月听她说完，心下顿时有了计量。她不管杨红梅是真的只想长见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别墅的活她是不会让的。她的笑容一如既往地和善：“红梅，这个事不是我换不换的问题，是公司的分配。” 杨红梅也知道她的小胳膊肘拧不过公司，却偏想另辟蹊径：“所以，所以，我想的是，如果姐你同意换。咱们私下换了，再去找公司说？” 明月觉得好笑。雇主招人时肯定提了要求的，而公司也必然是从各个方面筛选了符合雇主要求的家政人员，怎么可能再作调换。她不想多解释，也不想显得太无情，只好道：“私下换我是不敢的，如果你实在想去别墅，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向公司申请调换。” 这下正中靶心，杨红梅可不敢主动向公司申请调换。实际上她想的就是两人偷偷私下换了，根本不给公司说。 明月见她闭了嘴，却知道她一向心气高，肯定不会熄了那念头。叹了口气，自顾自走动了起来，买了些自己想买的菜。 杨红梅显然不想只有自己堵心，大步跟上去，边挑挑选选，边道：“姐，我最近又听他们说你和周山哥的事。” 明月已经不想再去分辨“他们”是谁，她感觉自己从来都生活在“他们”的关注中。 “说什么了？”她虽然这么问，其实也并不在意，因为她几乎可以猜到那些话。边问的时候，她边挑了两个新鲜的西红柿。 杨红梅带了些搬弄的语气道：“嗨，还是说你和周山哥没孩子呗！”说完她还用眼角瞅了瞅明月，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找出些痛苦、失落、或是烦恼。 明月结了账，忽然收到沈采薇发来的消息，说中午随便做，晚上想吃红烧牛腩。她立马转头去买牛腩，这个菜可费时间。 杨红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却见她一溜烟地跑了，着急问道：“明月姐你去哪啊？” “去买牛腩，你先回吧！” 一头未挽的黑发在风中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