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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惊讶一怔,回头扫了眼其余三人,“三间?这……” “三间也行。”寄无忧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和阿月住一间,办事也方便。” 办事?办什么事? 君自心略有生疑,他挑起眉,心下想了想,总觉得这话说起来怪怪的,可又不知道这怪劲自何升起,左思右想,终还是没问出口。 紫衣侍女阖眼一拜:“多谢大人大量。” 说完,她走上长廊,袖袍一抬,道:“客房在那头,我为几位大人带路。” 寄无忧后一步跟上,却察觉身侧空空荡荡,少了一人,这才停住脚步,向后望去—— “阿月?” 楚九渊背对着他,像是没听到唤声似的,仍笔直立在小亭之中,迟迟未动。 他视线牢牢盯向一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去了魂魄,顿了顿,才犹豫道:“师父,这……” 君自心闻声回眸,探头问道:“寄公子,九渊他……” 寄无忧打断了他的询问,直言道:“没什么事,正好我和他有些话要说,你们先去吧。” 君自心望了少年一眼,心里不知是担忧更多,还是疑惑更多,但在蓝音的催促下,还是先行一步,转身向客房走去。 寄无忧见他走远,重又看向举足不定的少年。 ……总不会是魔怔了? “阿月,你到底怎么了?” 寄无忧放心不下,还是匆匆走回,小步跑到少年身侧。 无意间,他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仅一瞬的功夫,便也和楚九渊一道,神色微妙地愣在了原地。 只是楚九渊的心情或许多是些不解和疑问,寄无忧的,便要复杂得多了。 怀疑?震惊? ——亦或是,恐怖? 诸如此类的情绪,像是碾磨香料一般,被厨子搅在一起。 当那不远处的二人同时出现他的视线中时,这些香料便瞄准了他前世的伤口,缓缓撒下,渗进了那些痛苦的回忆之中。 其中一人,紫袍肥衫,眼若铜铃,炯炯有神外,还透着一股溢于言表的狠厉之色。 而另一人,一席白衣,乌发如瀑,与半步笑并肩而立,时而颔首微笑,时而沉默无言,两人看上去不仅并非敌对,甚至是能称得上……友好和睦? “那,真是白峰主?” “……嗯。” 无论再怎么看,寄无忧都知道——那人确实是他的师兄,万剑峰峰主白长卿。 同时也是,那个将他亲手砍成血人,丢下高崖的人。 半步笑和白长卿,一人为他的死局筑基石,一人则亲手实现了他的死局。 ……难道? 第三十四章 白长卿与那紫衣男子简单作别后,便拐入长廊中,消失不见。 仙鸣山派与含笑谷,素来便势不两立,水火不容。而如今两方的峰主与谷主站于一起,进行些秘密的谈话…… 寄无忧侧身藏于阴影之中,额上隐隐渗出一滴薄汗。 “别多想。” 他朝着空寂的前方出声,不知是说给谁听。 雪球从口袋里冒出半个头来,往那紫衣男子的方向一望,霎时浑身一颤,灰溜溜地爬回了口袋里。 楚九渊冷静许多,回过神来后,问雪球:“确实是半步笑?” 雪球蜷着身子连连点头,小声回答:“对对对,就那个丑了吧唧的。” 寄无忧无心听这些戏话,他一手牵过少年,眼却瞥向另一边。 “外头耳杂,回去说。”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侍女静静将他们引入客房,悄然退下。 寄无忧一脚踏入静室,四周隐隐传来的碰杯声,笑语声,诸多声音都戛然而止,饶恕了他早已疲惫不堪的双耳。 他身后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门被合上了。 楚九渊轻轻挣开他的手,站住不动。 “师父。” 少年的声音永远是冷的,但他喊他时,像是寸草不生的冰面上开出一朵花,透着它独有的,失了温的柔。 寄无忧的五指被他掌心覆住时,才发觉自己的指节冰凉僵硬,跟在冰水里泡过一遭似的。 楚九渊低垂下眸,掌心裹起他的十指,试着传去些温暖,但无奈自己也是个冰窖子,暖了好一会儿,碰在一起的手却还是冰冰凉的。 寄无忧沉下的脸忽然笑开,“你这手,怎么永远没有热乎的时候?” “小时候就这样。” 楚九渊仍盯着青年纤瘦的五指,不服输地捂上自己的掌心。 一缠二绕,勾得寄无忧心里痒痒的,鼻息间也发出一道舒服的哼声,软下了僵硬的身子。 一尘不染的桌案上,孑然立着一盏油灯,点亮了这间昏暗幽静的陌生小屋。 寄无忧微眯起眼,一手撑在额间,不知在思着什么。 楚九渊坐于一边,余光悄悄看去——他看见青年的乌发丝丝垂落而下,随意地散在案上,映着灯焰的影,一闪一烁。 他记得,在君府住着时,师父一高兴,总爱四处走走,夸市井如诗,人间如画。 楚九渊不懂诗画,但他暗自以为,他的师父,比那些画中的一切都要好看。 半晌过后,他见寄无忧仍是心不在焉,不由沉下双眸,问:“师父还在想白峰主的事?” “嗯。” 寄无忧双目出神,短短应过,没能看见少年眼中一瞬闪过的醋意。 “师父……很在意他?” “算是。” 寄无忧顿了顿,接着道:“我父母走得早,从前,就只有师兄陪着我。” ——只不过最后杀了他的,也是这两位师兄。 说这话时,他笔直注视着火光,两眼动也不动,任凭视线穿过火光重影,望向更为遥远的,尘封的往昔。 他时而专注,时而出神,这些颜表的变化落入楚九渊眼中,便又隐隐变了味道。 他的唇上下轻启,双眼眨巴了几下,犹犹豫豫,终还是下定决心,冷静出声。 “师父不必担心,白峰主是诚心寻道之人,绝不会做这档子阴险之事。” 寄无忧听到安慰的话语,也只是淡然笑开,不出声附和,却也不否认。 楚九渊阖上眼,背过身去,说了句‘我去院子’,便离开了。 偌大一间客房,如今缺少了一人后,空空荡荡,冷清得很。 雪球终于忍不住,从小口袋里蹦了出来,高竖兔耳,气道:“……你!你刚刚干嘛笑啊?!” 寄无忧一下被打断了思绪,被雪球吼得莫名其妙,回问道:“我怎么就不能笑了?” “你!你……”雪球两腿站立,恨铁不成钢地直跺脚道:“我还以为你聪明,没想到这么愚钝!真是……哎!” 寄无忧被说的犯了脾气,倾身上前,“你这小妖怪,倒是说说我哪里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