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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脊,就着澄亮的烛光看书,懒得多话。 屋内静了一静,陆焉垂目,望着她裙边洒金流云纹,一两银子一尺的雪缎让她拿来做袜子,裹着一只手掌大的小脚,玲珑纤细。 脚踝上套一根红线牵的银铃,原是宫里的老嬷嬷为拘束姑娘家行路相想出的法子,套在她脚上,却蓦地勾人。 沉沉闷闷,她是急性子,忍不了,打破沉默开口问,“陆大人深夜前来,有何贵干?” 陆焉挪开眼,目光又落在她端茶的右手上。“听闻郡主胃口不佳,臣特来问问,宫里供给可有短缺,臣即刻去办。” 景辞瞧他一眼,撇撇嘴说:“龙井虾仁,龙井用的是前年旧茶,内务府藏了几年?一等二等还是三等?鲜虾运上来路途几日?早就不新鲜。百草羊rou羹腥气太重,碧玉白菜半点味道没有。还有红玉粳,糯得黏牙,如何下咽?” 陆焉伸手为景辞添了茶,低笑道:“郡主恕罪,是内务府无能,今后微臣定要整顿。只是春和宫进的食材同碧溪阁本无二,绝没有一二等之分。” 景辞却不领情,直言道:“同江南小吏的女儿一般用度,这话叫我家老夫人听了,可得哭上一场。” 春山在门口听出一身虚汗,四下瞧了瞧,只想推到院门外去。 “臣笨嘴拙舌说错了话,郡主恕罪。” “岂敢岂敢,阶下之囚,哪敢谈其他。” ☆、第3章 狡猾 第三章狡猾 门外,春山压低了身子捧进来一碗熬得nongnong的荷叶粥,周围布置着三只小碟,红绿白不同色的菜式,精致可爱。景辞虽未依言扎扎实实饿过这一天,但也只进了些点心,大晚上的见了这些小东西,肚里的馋虫一个个的都不老实,勾得人两眼发直,却又要故作正经地撇开眼去,装出个端端正正读书样。 陆焉看着,眼底浮起几分笑意,挽起袖子净了手,一顿加餐一一摆在她身前小几上,拿起竹筷说:“臣伺候郡主用饭。”景辞似是踟蹰,偏着头,皱眉想了想,放下书扶着引枕要下床。软底绣鞋就在横栏处,陆焉比白苏手快,蹲下伸来,一手提起紫金缎面绣鞋,一只手扶住她细细脚踝,套进鞋里,娴熟妥帖。 一抬头却见她撑在床沿,身子前倾,这一歪头,瀑布似得长发都落到右肩,一双亮晶晶的眼眸映着他一瞬间的仓惶与怔忡,片刻变笑开了,依旧是往常模样,往常笑容,伸手虚扶在她背后。 景辞却不踏脚,依旧笑意融融地望着他,“陆大人,这顿饭我不敢吃,等太后回宫我可是要去哭上三五个时辰的,万一让你们看管起来这几日,没清减个三五斤,反倒养成大胖子,到时哭起来还有谁信?陆大人别着急,明日呢——照例我还要病上一场,找喻贵妃讨几棵人参灵芝炖汤喝,娘娘不给,我就得以死明志,放心放心,我戏码多着呢,不在乎这一场两场,只等我上吊的时候陆大人拨冗来观礼就行。” 这话她说得轻松,仿佛仍是在同陆焉谈今年的茶明年的桑,不过家常。 她不哭,太后哪有由头查办喻婉容。人人都有既定角色,人人都在做戏,谁比谁轻松? 陆焉倒也不急,扶着景辞起身,诚心劝诫,“主子身体不适,那便是底下宫人伺候不周,郡主身边虽说都是定国公府的家生子,但入了宫,还需守宫里的规矩。” 景辞坐在妆台前,略偏了头瞧他,“那我这厢先谢过陆大人,她们自小跟着我,惫懒惯了,交由陆大人调*教调*教也好。只不过这阵子我得自己叠被穿衣,夜里害了风寒,连个端茶递水的人都没有,如此一来,我这病还不知要拖多尝时日,要吃多少人参,遭多少罪。” 陆焉道:“郡主放心,臣定将她们调*教妥帖再来见主子。郡主若不习惯旁人,臣自当留在碧溪阁,伺候郡主起居。” 抬手,几个小太监便进门来拿人,景辞手里的象牙梳啪嗒一声掷在桌上,猛然站起身来瞪着陆焉。 陆焉略略低头,视线落在她衣摆,“宫里的规矩如此,郡主勿怪。” “吃饭!”景辞咬咬牙,这是针尖对上麦芒,谁猜到他半分不让,“倒要看看这是不是黄金米瑶池水熬的粥,非喝不可。” 陆焉从善如流,“微臣伺候郡主用饭。” 景辞这厢胃里气鼓鼓,吃什么都没意思,草草喝了两口便搁了筷子了事。陆焉立在一旁,问:“郡主不再进些?天大的事搁在近前,也不能同自己作对。” 景辞瞄他一眼,原想说见了你便饱了,眼珠子一转又换了笑脸,“有陆大人秀色可餐,又何须食人间五谷,我多看你两眼便什么也不必吃了。” 春山背后一个激灵,只怕义父气着了,要杀人屠城。 陆焉接过帕子,擦了手,目光落在桌边收拾碗筷的白苏身上,淡淡道:“臣惶恐。” 但凡伶俐人都能听出来,督主大人话里的愠怒,可偏偏还有人要往枪口上撞,探过身来,顶着一张粉嫩面皮,笑嘻嘻说:“我原是食不知味,见着陆大人才好些,看来今后我可缺不了陆大人。” 陆焉低垂眼睑,恭恭敬敬,“臣惶恐,明日自当伺候郡主用饭。” 景辞这才笑开了,乌亮亮的眼珠盯着陆焉,瞧他怒极再忍的样子,好不快活。“行了,都撤了吧,今日我得早早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等着赏陆大人绰约风姿,可餐秀色。” “臣告退。”陆焉低头,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令人参不出喜恶。 半夏端一盆温水来,嘀咕说:“郡主,您明日不会真要等陆大人来伺候吧,奴婢看陆大人脸色,可吓人得紧。” 忍冬道:“听说但凡落到西厂的人手里,便没有一个能全须全尾地出来。曹纯让都比不上这一位,心狠手辣。” 半夏道:“奴婢瞧陆大人生得极好,倒不像如此狠毒之人。” 景辞伸手去掐半夏的脸,“怎么?你这小妮子还看上人陆大人了?回头把你赏给他做对食你乐意不乐意?” 半夏忙不迭躲开,“您这说的什么呢?我这不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再说了陆大人这个活潘安也未必看得上奴婢。” 忍冬倒有几分忧虑,“奴婢只怕此番得罪了陆大人,往后叫他拿了错处,怕是…………” “不怕,任他有天大的本事,却也越不过佛祖的五指山。”景辞换了睡衣,躲进被子里, “且等着吧,等圣驾回宫,还不知道他陆焉能活几日。” 快天亮的时候她烧的浑身guntang,迷迷糊糊听见白苏支使半夏去请太医,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