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九三章 辣手

    唐秀儿这次不再自作主张了，与西村勇和夹沟警备队长简单商议后，同意了他们的主张，那就是向西面火车站撤退，与留在火车站的津浦路南段铁路警备队的一个小队汇合，坚守火车站，等候徐州来的装甲巡逻车和火车的增援。

    西村勇和夹沟警备队长的计划不失为权宜之计。不过，那得看是和什么军队作战。遇上了刘一民亲自率领的特战一中队和警卫一营，小鬼子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这个时候，刘一民率领特战三小队、四小队、五小队已经从龟形山上杀了下来。只是特种作战不同于一般步兵部队作战那么大的声势，少了些军号嘹亮、杀声震天，多了些阴冷和诡异。

    刘一民出门随身总是携带者狙击步枪和八一自动步枪。这一次他决心击毙唐秀儿，狙击步枪拧上了消音器，把八一自动步枪和随身携带的二十响都上好了弹匣，在距离夹沟据点五百米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块石头，架好狙击步枪，脑子一片空明，居高临下，死死地盯住了夹沟据点。

    就在刘一民架好狙击步枪的时候，夹沟据点里的小鬼子开始向西面的夹沟车站逃窜了。端着歪把子、三八大盖的，是日军夹沟警备中队的残兵败将，端着冲锋枪、梯次跃进的是日军特战中队的剩余精锐。

    看见小鬼子放弃据点，八路军炮兵阵地上的步兵炮、迫击炮发射的速度更快了，炮弹在小鬼子的撤退行列中不停地爆炸，弹片就象锋利的刀片，划过小鬼子的身体，在雪地上留下一道道红色的血线。

    刘一民刚架好狙击步枪，小鬼子就涌出了据点，这么好的靶子去哪里找？

    刘一民看都不看夹沟警备队的那些垃圾鬼子，狙击步枪上的瞄准镜死死地瞄住鬼子特战中队士兵们的后背，开始了猎杀。一枪打去，就是一个小鬼子扑地而倒。跟随刘一民从北面山上扑下来的特种兵们，一见小鬼子把后背卖给了自己，哪里还会迟疑，手里的八一自动步枪也都开火了，子弹长了眼睛一样，专门瞄着小鬼子的后脑勺、后背向前飞。小鬼子听不到枪声，只听到炮声，人却不停地往地上摔。

    夹沟火车站距离卡住公路的夹沟据点不远，大概只有二里地。但就是这短短的二里地，却成了鬼子特战中队和警备队的地狱之旅。他们兵力本来就不多，在前赵村攻击赵勇刚他们时，八路军固然是牺牲了十个特种战士，损失很大，小鬼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损失比八路军大的多的多。加上八路军炮击夹沟据点，炸毁了小鬼子的炮楼，鬼子的损失更大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死向夹沟车站逃跑了。这一逃跑，又把后背卖给了刘一民率领的百战精锐，八一自动步枪又是连续射击、射程远远大于鬼子特战队冲锋枪的自动火器，小鬼子的处境可想而知。

    西村勇是受过德国特种战术训练的日军特战精英，来华北前就知道刘一民的教导师有一支特战队，也就是华北方面军说的精锐小部队。只是他不明白土八路从哪里学到了这种特种战术，要知道此时的特种战术还都处于探索阶段，包括德军在内，也都停留在秘密训练中。上次刘一民从山西韩信岭突围后，在霍州城外遇到了日军一个特战小队并将其歼灭，日军特战大队就引起了警觉，知道遇到了对手。只不过他们以为特战小队是在随山崎清大佐追击刘一民的路上遭遇了八路军伏击，没有来得及发挥特战优势。现在，西村勇算是明白了，强中自有强中手，这特种战术也不是德国人的专利，在霍州城外被消灭的特战小队根本不是来不及发挥特种战术，而是他们不是刘一民的对手。不说别的，光是自己士兵手里的德造冲锋枪就要了士兵们的命，标尺射程只有200米，太短了，遇着八路军的炮火攻击和狙击步枪攻击，简直就象是送给八路军的礼物。该死的陆军部，该死的政府，总是强调资源短缺，就舍不得研制射程远、威力大的步兵突击武器，让士兵们白白送死！

    实际上，西村勇没有时间多想，也没有时间转身与从背面山上下来的八路军特种兵缠斗。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冲到火车站去，与那里的日军小队汇合，依托铁路阻击八路军，掩护公主殿下突围。

    等到西村勇带着剩下的十几个特种兵和二十来个夹沟警备队的残兵，好不容易冲到夹沟火车站跟前时，迎接他们的竟然是一阵八一自动步枪组成的精确打击。八路军特战副司令、特战一中队队长王老虎正等着他呢！

    西村勇最后的希望破灭了，知道自己遇上了最可怕的对手，这一带四处都是陷阱，怎么着都是一个死字，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纯宫秀子公主的高明身手能够保护其死里逃生了！

    西村勇鼓起余勇，在雪地上翻滚几下，手里的冲锋枪朝着八路军隐蔽的方向猛打，企图杀开一条血路，给公主逃出去争取时间。

    西村勇自然是活不成了，王老虎带着一个小队和警卫一营一个连呢，几十名特战英雄的八一自动步枪都对着他们呢，何况还有警卫一营一连的轻重机枪和步枪呢？就在西村勇一梭子子弹没有打完的时候，王老虎一个点射，子弹准准地打在了西村勇的脑门上。

    战斗结束了，日军士兵的尸体沥沥拉拉散落在从夹沟据点到夹沟车站的雪地上，姿势也千奇百怪，大部分是朝前方倒下的，也有朝后面倒下的。只是朝后面倒下的日军，眼睛里都是惊恐之色。

    刘一民一直没有发现日军队伍中有女人，觉得唐秀儿可能穿的是日军军装，怕是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心里还有点惋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据说身手很高的敌人，没有来得及交手就被击毙，大有一种高手寂寞的意味，心里突然间就涌上了一种萧索感。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唐秀儿并没有死，要么躲在夹沟据点里没有出来，要么就是混在死人堆里装死。

    提前跑的可能性不大，她要是跑就不会扔下鬼子特战队。

    要是唐秀儿躲在夹沟据点或者混在死人堆里，危险都很大。她那么高的身手，哪个战士接近她都有可能被她杀死。因此，刘一民在战斗结束后，马上命令部队打扫战场时一定提高警惕，一律给小鬼子尸体补枪，免得上了唐秀儿的当。

    刘一民判断的真对，唐秀儿此刻就手握一支七九狙击步枪隐蔽在夹沟据点的一堵断墙后面，两眼盯着战场，寻找目标。

    刚才，唐秀儿本来是要随着日军向夹沟火车站撤退的，但是饭田贞固给她的电报上说的清楚，要她必要时化妆突围，千万不能落入八路军手中，大日本帝国再也丢不起这种人了。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失去了化妆伪装的机会，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头山猪从夹沟据点里出来，可能也会被八路军的炮弹炸死。因此，西村勇和日军中队长就商定，以向夹沟火车站撤退为掩护，吸引八路军注意，给她提供孤身脱围机会。这也是报纸、电台把唐秀儿宣传的快成传说中的武侠了，让西村勇觉得自己随公主行动，不但保护不了公主，相反还会拖累她，这才如此行事。

    唐秀儿艺高人胆大，没有想着马上溜走，而是想着临走前击杀八路军战场指挥官，捞一把，就一直躲在夹沟据点的断壁残垣中。

    西村勇率领的日军被刘一民率领的特战一中队三、四、五小队狙杀的时候，唐秀儿没有机会。因为八路军这是特种狙杀，战士们使用的都在枪上拧上了消音器，凭借地形掩护开枪。唐秀儿只看见日军士兵接二连三地摔倒，却看不到开枪的八路军，只能依据士兵们摔倒的方向，判断八路军射手们的大致位置。

    现在好了，八路军开始打扫战场了，唐秀儿报仇的机会来了。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瞄准一个胸挂望远镜、上衣兜上别着自来水笔、提着手枪的八路军干部，“砰”的就是一枪。

    一枪打出，唐秀儿看都不看，连续射击，枪响人倒，正在打扫战场的八路军战士马上就地卧倒，枪口都指向了夹沟据点。

    唐秀儿打完五发子弹，不慌不忙地重新上好子弹，这才把狙击步枪背到背上，手里提着德造冲锋枪，娇笑一声，飞身而起，几个起落，离开了藏身之处，向夹沟据点西北方向逸去。

    最先被唐秀儿击中的是随王老虎行动的警卫三连指导员，唐秀儿不知道刘一民到了夹沟狙击战场，一心想击杀八路军的战场指挥官。一见三连指导员的装束，唐秀儿就以为他是战场最高指挥官，当即开枪。这一下，正在打扫战场的三连的战士们卧倒后就朝着夹沟据点开火了，战场上的枪声骤然见密集了起来。

    刘一民一直没有发现唐秀儿，还以为她死了，心里边还有点没能与她放手一战的遗憾。这个时候，部队开始打扫战场，刘一民已经准备起身离去，突然间夹沟据点里响起了枪声，而且是日式七九狙击步枪的枪声，刘一民登时就警觉了，知道隐蔽不见的唐秀儿出手了。结果，唐秀儿只打了五枪就停止了射击，再接下来就是警卫三连战士们的枪声了。

    狙击步枪的瞄准镜里出现了唐秀儿的身影。行，确实是高手，动作快如奔马，倏忽间就跃出了夹沟据点的断壁残垣，弹丸一样向西北方向逃逸。

    刘一民哈哈长笑，收起狙击步枪背到背上，抓起八一自动步枪，脚跟用力，腰一弓，就向前弹出，朝着唐秀儿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夹沟据点的枪声也惊动了王老虎，就在刘一民起步追击的时候，王老虎也开始追击了。这样一来，就是唐秀儿在前面疾跑，刘一民和王老虎一东、一西两面追击。在他们身后，特战一中队的战士们陆续上马，时间不长，就跟着追了下去。

    茫茫雪野，一望无际。

    唐秀儿跑着跑着，就感觉不对。回头一看，就见两个八路军踏雪追来。西面的一个看速度身手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东面的一个简直就象是唐人传说中的陆地飞仙一样，奔跑起来似乎是在贴着雪面滑行，速度快的惊人。很可能他会斜穿过去，截断自己的去路。

    唐秀儿心中一凛，难道是刘一民亲自赶来了？

    唐秀儿一心想刺杀刘一民，一直担心找不到刘一民，想不到刘一民竟然到了夹沟战场，而且前来追杀自己。看来西村勇他们是掉进了刘一民精心布置的陷阱，难怪那么精锐的特战队会败的一塌糊涂。

    这一分心，速度就慢了下来，唐秀儿干脆就地一滚，两颗小烟雾弹随手甩出，把自己裹进了烟雾之中。

    正在追击的刘一民一见，硒笑一声，这东洋娘们，还玩起了电影中常常出现的忍者的把戏，也不看看追你的是谁，就这些伎俩也敢来刺杀老子。

    心里心里还在嘀咕，警兆陡生，刘一民头一偏，一颗子弹从他的耳边飞过，弄得耳边热乎乎的。刘一民大怒，身子扑地而倒，手里的八一自动步枪倏然递出，哒哒哒就朝着烟雾中间开火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王老虎也赶上来了，配合着刘一民对眼前的烟雾进行火力覆盖。

    唐秀儿之所以甩烟雾弹，是想借着烟雾掩护，能够狙杀刘一民和王老虎。但是刘一民比她武功高的多，神识清明，使用的也是八一自动步枪，可以连续射击，唐秀儿每打一枪，都是在为刘一民指示她所处的位置。王老虎在搞压制射击，刘一民就是精确射击了。这样打来打去，刘一民射出的子弹不离唐秀儿左右，打得她越来越被动，不要说狙杀刘一民了，就是想逃跑都不可能。

    烟雾刚散，不等刘一民和王老虎冲上去，唐秀儿又甩出了烟雾弹。不过，这次她没有那么幸运了。刘一民已经牢牢地盯住了她，就在她的烟雾弹出手的那一刻，刘一民的八一自动步枪响了，子弹打在了唐秀儿的左腿上，只听唐秀儿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王老虎判断唐秀儿非死即伤，在雪地上几个滚翻，就要冲进烟雾中去捉拿唐秀儿，只听刘一民大吼一声“回来！”

    刘一民的喊声就是警讯，王老虎慌忙又是一个滚翻，向一侧躲避，就见他刚才所在的位置已经钻进了几个弹头，雪层上留下了明显的弹洞。

    不等王老虎再作反应，刘一民又是一枪打去，烟雾中又传来一声闷哼。

    其实，刘一民已经有几次机会可以击毙唐秀儿了。之所以没有一枪打死她，是因为刘一民愤恨唐秀儿害死了李成毅他们，想让她死之前受点罪。这不，刘一民又是连续几枪打去，唐秀儿又传出几声闷哼，刘一民这才停止射击。

    烟雾终于消散了，茫茫雪原一片清净。

    唐秀儿坐在雪地上，狙击步枪、冲锋枪都掉在了地上，头上的军帽也掉了，长发也披散了下来，两眼微闭，看都不看正向她走过来的刘一民和王老虎。

    王老虎走到唐秀儿跟前一看，只见唐秀儿两只手臂上各有两个血洞，还在流血。两条腿上也各有两个血洞在往外流血，把地上的雪都染红了。

    王老虎嘴里不停：“师长，你是不是先击中了她的右腿，然后再依次打她的左手、左腿和右手？”

    刘一民不理王老虎，走到唐秀儿跟前，看了一眼，这才问道：“你就是化名唐秀儿的日本公主？”

    唐秀儿这才睁开眼睛，朝刘一民和王老虎脸上看了一眼，强忍着疼痛，摆出皇族公主的傲慢，冷冷地问道：“你就是八路军教导师长刘一民？”

    刘一民一下就笑了：“想不到裕仁天皇竟然派出这么漂亮的公主来刺杀我，说起来我们还真的有缘，在济南街头就曾邂逅。行，算一个女中豪杰，受伤到这种程度还能如此冷傲，有骨气。说吧，你想怎么死？”

    唐秀儿嘴里念出山部赤人的一首短歌：“粤自天地辟溟蒙，矗立巍巍此神峰。富士雄踞骏河国，崇岳仰止蔽苍穹。白云凝伫失通道，日月为之色朦胧。四时大雪纷纷舞，不辨春夏与秋冬。伟哉富士垂万世，代代传说无尽穷。”

    念完，唐秀儿再也不理刘一民，端坐在雪地之上，任由伤口流血，闭目等死。

    王老虎被唐秀儿的态度气的心里直冒火，对刘一民说道：“师长，这个女鬼子太气人，我们不能让她这么便宜地死去，应该把她的头割下来，拿到烈士们的坟前祭奠。”

    唐秀儿身子轻轻一抖，旋即平静下来，仍然紧闭双目，一声不吭。

    刘一民不是嗜杀之人，他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也不过是日本侵略战争的牺牲品，而且也确实是武学高手，不想让唐秀儿死的太难堪。但是唐秀儿的冷傲也让他很气愤，要真要是象这样子让唐秀儿血枯而死，那还真的是太便宜她了。想到这里，刘一民就想彻底摧毁唐秀儿的抵抗意志，开口说道：“老虎，砍头就免了。她现在是我们的俘虏，优待俘虏是我们的政策。我看这样，把她抬回去，就在宿县开个公审大会，就象上次公审谷寿夫那样，在宿县城里公审她，让全世界都看看，天香国色的日本皇族公主是怎么被公审的，让裕仁天皇这个战犯在全世界面前丢人。”

    唐秀儿终于睁开了眼睛。语气里也出现了乞求的色彩：“欺负女人不是英雄所为。你那么厉害，应该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了，得有最起码的道义。我虽然自小习武，但从没有杀害过平民。两国交战，生死由命，我击毙了你们的士兵，你也杀了我们那么多士兵。我希望你不要让我死前看不起你。”

    王老虎可不吃她这一套，不等刘一民说话就又提建议了：“师长，公审好是好，但是公审完就枪毙了，太便宜她了。既然她这么漂亮，我们不如做一个押犯人的囚车，行军打仗把她带上。遇到日军进攻的时候，就把她推出来，让小鬼子们都看清楚。那样的话，我估计小鬼子的飞机、大炮都不敢开火了，只能用步兵、骑兵来抢。到时候她的囚车周围都会躺满日军士兵的尸体。我看这办法比公审枪毙好。”

    “你是说利用她的身份引诱小鬼子上当？”

    “当然。你不是经常说废物利用么？我们好不容易抓住她了，岂能那么便宜地就杀了她？”

    王老虎刚一说完，就听唐秀儿厉声喊道：“我杀死你！”

    刘一民对唐秀儿声嘶力竭的喊叫充耳不闻，他在思考如何利用唐秀儿的问题。这女人是名副其实的皇族公主，留下来比杀了的价值大。要是将来抗战胜利，我军一定会到日本驻军，说不定还可以用这个公主来取代裕仁天皇，说不定这还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呢！反正不管怎么说，这日本娘们有利用价值！

    但是，俘虏一个日本公主的影响确实有点大了，一旦日军全力报复，必将非常惨烈。从这个角度讲，杀了比留着好。

    刘一民刚才还在想着击毙唐秀儿，现在让王老虎一说，就又动起了利用唐秀儿的念头。不过，他的想法也确实有道理，以一个被改造过的公主去取代战犯裕仁天皇，确实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难怪刘一民犹豫不决。

    特战队的战士们骑着战马赶上来了，就在刘一民身后列队。

    刘一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暂时把唐秀儿押起来好，免得以后后悔。因此，他挥挥手让王老虎把唐秀儿捆起来带走，严密封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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