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0章 血沃冀鲁边（二）

    裕仁天皇尖利的声音在松之阁里回荡，闲院宫载仁亲王的哈伊声也在松之阁里回荡，一个尖利，一个低沉中还夹杂着些许战栗，简直象魔鬼发出的二重唱。

    说完扩军的事情，裕仁天皇又询问了新锐战机研制情况。

    这事严格说归陆军省管，但是闲院宫载仁亲王身为日军总参谋长，日军中除了天皇就数他大，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肯定是要亲自定夺的。闲院宫载仁亲王就报告说，新锐战机有三菱重工著名设计师堀越二郎担纲设计。因为航空兵代表讨论设计要求时，一种意见认为应优先考虑转弯格斗性能，一种意见认为应着重解决速度与航程的问题，这样一来给设计师造成了困惑，影响了进度。不过，新锐战机的材料已经解决，机体材料采用住友金属公司最新研制的50风合金。这种金属比钢还硬，比钢的重量轻的多。据三菱重工报告，目前设计已经完成，正在试制样机，预计4月份能够进行试飞。

    裕仁天皇听后，沉默不语，停了一会儿又问：“据说支那刘一民部有一种专门对付皇军战车的武器，击中战车后可以把战车打成一队废铁。此事总参谋部和陆军省怎么看？战场上有没有缴获？能不能仿制？有没有对策？”

    闲院宫载仁亲王这才知道天皇的耳目是如何灵敏，战场上的任何事情都难逃天皇的法眼。当然，闲院宫载仁亲王还没有愚蠢到认为天皇陛下是神的后裔、有什么神眼，他知道天皇陛下应该是仔细了前线各部队和特务机关、宪兵的报告，了解实情。

    闲院宫载仁亲王赶紧报告说确有其事，八路军研制的对付战车的武器主要有三种，一种是能够肩扛发射的炮，一种是反坦克地雷，一种是可以用电线起爆的炸药包。这三种武器对付陆军现有战车效果都很好。总参谋部已经接到前线部队报告，但是报告的部队基本上都玉碎了，没有缴获，无法仿制。总参谋部分析，这些武器蒋介石的中央军都没有，应该是**从苏联人那里学来的。唯一的对策是提高战车的装甲防护厚度，可惜大日本帝国缺乏钢材，不能生产美国人、德国人那种重型坦克。

    裕仁天皇恨恨地骂道：“又是苏联人，巴嘎！”

    骂完，裕仁天皇才想起自己是神不是人，不能骂的，就转而问道：“饭田贞固那里有没有纯宫秀子公主的消息？”

    闲院宫载仁亲王报告说还没有，但是根据截听到的刘一民的年底谈话，纯宫秀子公主应该已经成功突围。她身手那么高，八路军不可能抓住她。她的任务是刺杀刘一民，不和驻军联系、隐蔽行动是很正常的。

    裕仁天皇听后，精神有点烦躁，站起来走了几圈，眼睛看向松之阁外，半天才说：“告诉饭田贞固，12军连公主都保护不了，十分丢脸！要多派训练有素的特工，想法混入八路军内部，打探有没有公主的消息。要多组织暗杀队，针对八路军总部和各师主官实施暗杀行动，最好能抓住**的重要人物，万一公主不幸落入土八路手中，好和他们交换。”

    闲院宫载仁亲王这个时候有点老糊涂了，竟然不疼不痒地说道：“陛下看开点，公主武功高，不会有事的。再说毕竟只是一个较疏远的皇族公主，就算玉碎了，也是死得其所，为天皇而死，是每一个大日本子民的义务。再退一步说，万一公主被刘一民抓住了，也关系不大，**是一个政治团体，不象我们宣传的那么坏，他们不会虐待公主的。就算刘一民是个色中饿鬼，抓住公主后贪图美色，霸占了公主，那也没什么。支那历史上公主和亲的事多了，说不定还能成就一段佳话、让刘一民归顺大日本帝国呢！”

    闲院宫载仁亲王不这样说还好，他这样一说，裕仁天皇脑海里马上就浮现出了纯宫秀子公主在刘一民身下婉转承欢的画面。樱花一般的娇容，似睁似闭的星眸，凝脂一般的肌肤，堆玉似的酥胸，不停地在脑海里晃荡。特别是那一声声娇啼、一声声曼吟，似乎都要击穿裕仁天皇的耳膜了。

    裕仁天皇咆哮一声“巴嘎”，伸手就把御案上的东西扫落地上，那只裕仁天皇最喜爱的、他登基时母后赠送给他的七宝烧樱花大瓶跌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摔成了一地碎片。

    闲院宫载仁亲王这才知道自己老糊涂了，说了错话了，纯宫秀子公主原来在天皇的心目中有那么重要的地位。

    这也不怪闲院宫载仁亲王，纯宫秀子从小都被秘密训练，长大上学也都是以假身份示人，闲院宫载仁亲王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更谈不上了解了。

    知道说了错话的闲院宫载仁亲王，再也不敢倚老卖老了，慌忙跪下磕头。

    可能是珍贵的七宝烧樱花大瓶落地摔碎的声音惊醒了裕仁天皇，他回过神儿来了，知道自己失态了，也不愿再和闲院宫载仁亲王罗嗦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闲院宫载仁亲王从松之阁出来后，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里暗骂自己糊涂，皇家的事情自己看到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称什么能么！

    回到设在皇宫的大本营办公室，陆相畑俊六和军事参议官寺内寿一都围了上来，闲院宫载仁亲王不理他们，径直走进作战室，命令参谋们拉开中国战场态势图，拿起值班参谋递过来的放大镜，在地图上仔细审视片刻，这才转身对跟进来的畑俊六和寺内寿一说道：“陛下已恩准大幅度扩军，重建第10师团、第14师团、第35师团，将驻华独立混成旅团扩大至23个，责成陆军迅速恢复华北治安。”

    这话一说，畑俊六和寺内寿一都是两眼放光，“啪”地一个立正，齐声高呼“天皇万岁！”

    畑俊六和寺内寿一都喊了，作战室里的参谋次长、参谋们都狂呼“天皇万岁”，那情景让现代人看了，恐怕会毛骨悚然，觉得自己不小心走进了精神病院。

    天皇是自己的孙女女婿，闲院宫载仁亲王一把年纪了，把什么神啊之类的东西也都看透了，知道那都是象他这样的人授意别人编造的谎言，也懒得跟着喊万岁了，挥手让参谋们退出去，这才用低沉威严的语调说道：“这次扩军，宣传的不要，悄悄地进行。在扩军完成之前，不得通知关东军、华北方面军、华中派遣军、第二十一军，以免情报泄密。”

    这次，畑俊六、寺内寿一没有再喊天皇万岁，也没有说什么亲王殿下英明之类的屁话，而是点点头静等闲院宫载仁亲王亲王作具体部署。

    闲院宫载仁亲王顿了顿语气，说道：“陆相大人，陛下旨意第10师团以该师团撤回本土的师团司令部为主，征召该师团预备役人员编成；第14师团以第五师团留守师团和预备役人员编成；第35师团以第二师团留守师团与预备役人员编成。各独立混成旅团我考虑从预备役军官中征召军官，以近期各地征召新兵编成。这件事由陆相大人负责，先期完成。”

    陆军部的职责就是负责征兵和训练，至于编组的部队干什么用，那是总参谋部的事。陆相畑俊六自觉责无旁贷，马上就点头答应。

    寺内寿一在华北被打得胆战心惊，好不容易被解除了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心理负担一下子没有了。这军事参议官本身又是一个荣誉职位，没有太多的实际事务，因此，寺内寿一回到日本后，连去军部应卯都免了，仗着从中国抢掠来的钱财，逍遥快活。雅子小姐不愿意面对父母悲伤的眼睛和别人的耻笑，索性让寺内寿一把她纳为小妾，陪着寺内寿一，过起了笙歌归院落、灯火下楼台的日子。这事传到裕仁天皇的耳朵里后，裕仁天皇不愿军中巨擘玩物丧志，免得时间一长宝刀生锈，责令寺内寿一每天必须到大本营当值，协助总参谋长、陆相处理军务。这样一来，寺内寿一的快活日子很短促就结束了，不得不陪着闲院宫载仁亲王和畑俊六指挥对华作战。

    寺内寿一这个人，在日军中拥有很高的威望。虽然他是一个玩阴谋的老手，也是镇压皇道派的凶手，但是在日军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心目中，寺内寿一性格开朗豁达、用于为部下承担责任，头上又罩着名门之后、伯爵、大将、陆相等一系列光环，是标准的名将。这一点，倒是和海军的山本五十六有点相像。都是战争狂人，双手沾满鲜血，但又都是日本人心目中的英雄。

    闲院宫载仁亲王把征兵和编组部队的事情交给畑俊六后，接着就给寺内寿一派活了。他让寺内寿一立即组织人员，制定针对八路军的华北治安作战计划，务必一战稳定华北局势，为北进或南下总体战略扫清障碍。

    等到日军新部队完成编组时，正是八路军攻占沧县的时候。日军大本营不动声色，只是严令华北方面军收复沧县，暗地里却在调兵遣将，准备实施寺内寿一制定的作战计划了。

    寺内寿一上次搞的重兵突击战术，虽然功亏一簧，但是确实非常有效。现在新编组了这么多独立混成旅团，只要日军大军过后，独立混成旅团马上控制要点，很快就会把八路军根据地彻底变成日军占领区。等到日军在八路军根据地恢复日伪政权，形成防御体系，八路军的处境就困难了。这一点寺内寿一非常清楚。

    此时的日本，由于速胜论的幻灭和八路军连战连捷，那么多士兵战死在中国战场，许多期盼通过送子、送夫上战场发财的人家，接到的不是儿子和丈夫寄回的钱财，而是骨灰罐或者阵亡通知书。加上经济畸形发展，通货膨胀率提高，老百姓还不得不勒紧裤腰纳粮纳款，支持军队作战，民间已经出现了厌战情绪。裕仁天皇、闲院宫载仁亲王、平沼骐一郎这帮战争罪犯不顾民生疾苦，还要扩军、扩大侵略。

    这天早上，日本广岛，刚刚怀孕的千惠子早上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丈夫冲田直吉不知道起这么早干啥去了。

    千惠子起床后，一边收拾头发，一边喊“冲田君，冲田君！”

    喊了一阵不见丈夫答应，千惠子慌了，赶紧出门寻找。找来找去不见踪影，千惠子正在纳闷呢，公公冲天先生从屋里走了出来，阴沉着脸递给她一封信。

    信是冲田直吉写的：“亲爱的千惠子，谢谢你爱了我这么多年，当我前往战场为我们国家的命运而战时，我不能指望会活着回家。不管发生什么事请保持沉着，好好帮助父母。希望我们的宝贝能安全诞生，千惠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看完信，千惠子无声地哭了。邻居长谷家两个儿子去了中国，开始还往家里捎回钱财，长谷先生见人都吹嘘皇军如何神勇，中**队如何不堪一击。直到邮差送来了两封阵亡通知书，长谷先生再也不吹嘘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长谷家传出的低低的哭声透过板壁直往人耳朵里钻，害的人睡不着觉。千惠子不知道她的冲田直吉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但她知道这该死的战争让北海道许多人家的儿子和丈夫即令是回到了日本，也得去靖国神社里去找。

    千惠子的公公冲田先生是一个曾经到英国留学的教授，见千惠子哭的伤心，愤愤地说：“在英国，人们说上帝保佑英王，有了上帝的帮助，英王就能统治英国。如果他不服从上帝的意志，人民还有权把他赶下台。但在日本，我们只有为天皇而死的权利，没人能不服从为天皇而死的命令。这该死的战争，何必浪费那么多孩子的生命呢？”

    千惠子只是哀哀地哭。

    日军的战车又一次隆隆发动。

    这一次，闲院宫载仁亲王、寺内寿一、畑俊六下了极大决心，冒着八路军再次截断津浦路南段的风险，决心集中兵力对刘一民教导师山东根据地实施重兵围剿，彻底消灭山东八路军，为日军北进攻击苏联或南下攻击英美，解除后顾之忧。也就是说，此战过后，日军就要睁大眼睛，紧盯国际风云变幻，随时准备跟随德国到世界舞台上分一杯羹了。

    寺内寿一原来的计划是从突袭鲁东南、鲁南开始，重兵合围鲁中南山区，彻底摧毁八路军在山东的基础，然后在分区清剿，荡平山东八路军的所有根据地。

    现在八路军攻占了沧县，夺取了日军补给物资，寺内寿一马上从中嗅到了战机，随即修改作战计划，决心以重兵突击冀鲁边为先声，拉开彻底消灭刘一民主力的大战的序幕。当然，顺路也追回丢失的物资，大日本帝国现在不比从前了，物资已经非常宝贵了，丢失的必须得追回来。

    日军是非常擅长偷袭的。这一次，寺内寿一决心把日军的偷袭战术、迂回包抄战术发挥到极致，彻底围歼八路军冀鲁边部队。

    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寺内寿一和闲院宫载仁亲王、畑俊六密商后，采取了几个措施：一是以发动南昌战役来吸引中**队上上下下的注意力，迷惑刘一民。为此，不惜将在宿县的第十六师团和在阜阳的第六师团南调，归还第十一军建制，由第11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组织实施南昌攻击作战。二是频繁调动部队，将近卫师团、第五师团抽调回国，将第一师团、第二师团用火车运载北上，归还关东军建制。三是在战役发起前严密封锁消息，甚至包括华北方面军都蒙在鼓里。

    1939年3月15日，农历正月二十五，日军第十一军第116师团一部在海军支援下，对鄱阳湖东岸进行搜索后，在各要点部署兵力，保障水陆交通和主力部队左侧安全，拉开了南昌会战的序幕。

    这一天，日军大本营下达第二次华北治安作战命令，战役代号“勇”。霎时间，一支支船队离开日本各港口，向山东进发。已经撤进山海关的关东军第一师团、第二师团也接到了来自大本营的命令，迅速隐蔽南下，合围冀鲁边。正在海面上的日军第五师团、近卫师团，同样接到了掉头西返，到渤海湾登陆，突袭冀鲁边的命令。包括已经奉命沿平汉路南下的装甲旅团，也接到了停止前进，车运沧县，参加突击冀鲁边的命令。

    到了这个时候，华北方面军司令官杉杉元大将才接到了第二次华北治安战的作战命令。

    蒙在鼓里的杉杉元，看了专机从日本送来的作战计划，这才知道他狠、裕仁天皇、闲院宫载仁亲王、寺内寿一比他更狠，不怒反喜，忍不住连声大喊哟西！

    冀鲁边，能经住风雨考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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