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勾搭
二十三.勾搭
不提魏老太太在嬷嬷走后是如何气急败坏扬言要把魏蓥抓回来打一顿逐出家门,也不提外头那些酸妒多年就盼着看京城第一美人笑话的人听到这些消息是何反应,至少正在出宫的两人此刻尚不知危难将临。 柳真儿正在同魏蓥置气,嘴里不住抱怨着,忽然见到宫门外原先候着的魏府马车旁立了一人一马,男子魁梧健壮、高大挺拔,似是等候已久,浓眉紧皱,直到看见她俩,才大步过来担忧地问魏蓥:“出什么事了吗?” 魏蓥下意识扯了扯衣摆,正待要答,却被柳真儿先一步抢了话去。 “这位便是秦姐夫么?”倒是出人意料的俊朗出众,瞧着令人眼酸。 魏蓥一愣,下意识瞥了眼秦敬修,又垂下眸小声纠正:“这是国公爷秦大哥。” 柳真儿先是大惊,随即想到了什么,顿时大喜,“原来您便是威名远播的镇北将军。”说着便自行介绍起自己来。 秦敬修内心急着想问魏蓥进宫的详情,却碍于外人在旁不得不收敛心绪,回应这位柳小姐的问候攀谈。 三人一边往马车处走去,一边各怀心思。 柳真儿这一趟进宫,接连受到冷遇,如今乍然碰上看似深沉肃穆实则温和有礼的年轻国公,心思一下子便活络起来。 秦敬修勉强应付着她的过分热情,余光却紧紧追随着魏蓥,见她冲自己摇摇头示意无碍,才稍稍放下心来,送两人上了马车,自己骑上马护着往回走。 路过国公府时,魏蓥下了马车,正要同柳真儿道别,却见她也从另一侧跳了下来,状似亲昵道:“蓥jiejie,我还未拜访过你夫家呢,今日既然都来了,不如带我进去见识一番吧。” “这……”魏蓥为难地望着秦敬修,心里只想拒绝,却不料被他误会了。 “无妨,你做主便是。” 秦敬修都这么说了,魏蓥自然不能当面拒绝柳真儿,只得强打起精神,带着柳真儿回自己院子里。 秦敬修的身影一消失,柳真儿便嫌恶地松开了故作亲昵挽着她的手,魏蓥也懒得理会,叫人带她先去歇息,自己则回到屋里稍作整理,便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回话。 却没想到这么一耽搁,柳真儿便又给她惹出了事。 且说柳真儿进国公府本就是为了国公爷而来,一摆脱魏蓥,便当即寻了个下人旁敲侧击打听到了穆国公的住处。 到了院子前,却听守卫说是国公爷不在里面。可柳真儿过来时才看到有个管事模样的人捧了一样东西匆匆进院子里去,怎么可能不在。 她只当是守卫不知自己身份狗眼看人低,便大声训斥:“大胆,我可是魏家的小姐,尔等岂敢如此欺我拦我。” 动静之大,听得院里的秦敬修死死皱起眉来。起初他顾忌这人是魏蓥的远房meimei,不敢冷言冷语拒绝人。可他早便不喜这个给她带来麻烦的女子,一路以来更是看出她对魏蓥毫无尊重,甚至还对自己有所图谋,如此表里不一、轻浮心机,令他更是厌恶反感,放了话不许魏氏女进院子。 护院自知此魏氏女非彼魏氏女,大爷院子里的人,谁还看不出来主子搁心底里的人是谁?看着面前颐指气使的低劣赝品,得了正主吩咐的护院嗤了一声,愈发不拿正眼看人。 柳真儿气得跳脚,朝院子里大声呼唤“国公爷”,却唤来一个面色阴沉、怒目而视的秦敬修,顿时歇了声。 秦敬修大步走出院子,正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无法无天的泼妇,却见魏蓥匆匆从后面的老夫人院子里出来,同他告了个罪后,抓起柳真儿的胳膊就往外走。 魏蓥方才当着老夫人的面听说自己带回来的柳真儿丢人丢到了大爷那边,一时又气又急,便是泥菩萨也有了三分火气。 一回到及春院,挥退下人后,魏蓥便摆出了长姐的威严,沉声斥道:“柳真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不嫌丢人,我替你嫌!” 柳真儿一听,登时发作:“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 “那你呢,你又算什么?先时你总当自己是未来太子妃,谁都瞧不进眼里,可那只是夫家给你的名衔,在那之前,你首先得是个人,是个明礼知耻的人!何况你现在只是柳家女儿、魏府姨小姐,我只是以远房阿姊的身份教训你,如此,你服不服?” “啊——”柳真儿尖叫一声,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推开她便往府门跑。魏蓥头痛,还是派了人去看着她把她安全送回魏府,随即揉了揉眉心,准备继续回大爷院子去处理后续烂摊子。 然而刚跨过院门门槛,便是眼前一白,身子摇晃着就要往下倒,却被一双坚实的臂膀牢牢扶住,随即被拦腰横抱着送进里屋,轻轻放倒在床榻上。 “人呢?快去请大夫!”秦敬修看着底下一溜屏气敛息垂着眼不敢抬头的下人们,气得大吼。 魏蓥这才意识到竟然是秦敬修抱着自己进来的,脸上红了又白,看得男人更加心焦,“一个个人都死了吗?!” 下人们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有的去叫大夫,有的端茶有的熬汤,好一阵忙乱后,魏蓥的脸色才终于好转过来。 “都是我不好,没处理好柳氏,反倒叫你忧心成这样。”秦敬修先一步开口,语气里尽是懊悔,听得魏蓥又心惊又心酸。他一个堂堂国公爷,连在朝堂上都不必看多少人的脸色,却在自己府里,为了一个本不相干的女子忍气吞声,还要这般亲自道歉,将错都揽在自己头上。为何?分明是看在自己面子上,为了不叫她难过。 “大哥,你别这么说,明明是我的娘家私事,却叫你们一同遭了罪,我真是……真是……” 秦敬修摇头,“我若早知她是这种人,一开始便不会放她进来如此欺侮你,是我没保护好你。” “大哥……”魏蓥哽咽着,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了,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进宫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魏蓥一听,这才想起这一天以来惊心动魄的种种意外,一时悲从心来,伏在榻上泪如雨下。 秦敬修大吃一惊,见她哭得这般凄惨,只觉原本那颗粗硬的心被她的泪水泡得又酸又涨又疼又麻,禁不住伸手要去抱她安抚她,又颤抖着收回了手,心下更是酸涩。 “蓥儿,你别哭了……有什么都和大哥说,大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替你做主。” 魏蓥心头一颤,有些不敢瞧他,稍稍止了哭泣,隐去难堪的细节,低着头将经过完完整整叙了一遍。 秦敬修足足愣了几息后,骤然一拳打在了床架上,连带着整张床都抖了抖。 “他怎么敢?!” 他没想到,他最担忧的事竟还是发生了,在他护不到她的地方。他忽地想起方才见到她时那些难掩狼狈的细节,她那时该多么害怕无助啊……秦敬修从来没有比此刻更恨自己的无能。 “我去找他!” “大哥——”魏蓥凄声唤住他,强自从床上坐起来,抹掉眼泪,一字一句坚定地说给他,也说给自己听: “大哥,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为了我,再招惹更多是非……” 为什么,她要为不是自己的错误承担所有罪责?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自己的选择,可皇后厌她、太子辱她、家族弃她,而她所嫁的丈夫……为什么她的丈夫不是自己呢?现在的他,不仅护不了她,连给予她一些安慰都做不到。他恨!真的好恨! “蓥儿……蓥儿……”这样一个惹人怜惹人爱的女子,他该拿她如何是好?他觉得他的心快要因为她难受得要死了。秦敬修别过头,闭上酸涩的眼,不想让她看到这样狼狈没用的自己。 “大哥,从此以后我便尽可能留在府里,外头的事,还要麻烦你多担待了。” 秦敬修点点头,失魂落魄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