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狱寺

    彭格列主堡，早上七点。

    马蒂亚从柔软的床上爬起，右手轻揉眼睛，稍微清醒后，伸了个懒腰。

    【早上好，善。】

    行善系统停止播放闹钟，分辨不出性别的电子音在脑海回道，【早上好，蒂亚。】

    【善，今天有什么任务吗？】

    六个月左右的时候，马蒂亚便意识到行善系统的存在了。但他当时还不太懂，只当系统是个奇奇怪怪的朋友。

    后来他才相继理解，行善系统的神奇之处。

    行善系统存储着许多知识，包罗万象，才三岁的他能明白得很少。

    《星网历史》《宇宙各种族礼仪》《基础机甲模型》《MF疫苗免疫效力研究》《异能修炼手册（全）》

    ......

    【叮！日常任务：日行一善。】

    【好的，我现在就去问有没有人需要帮忙。】

    【蒂亚，加油！】

    【谢谢善！千万别忘帮我兑换《最可爱的弟弟》下一集哦。】

    【...好的，蒂亚。】

    行善系统打开商城面板，替宿主兑换了动画片《最可爱的弟弟》的第三百集，略翻购买记录，全都是画风可爱的卡通片。

    它大抵是，彻底沦落成，动画片播放器了。

    “玛丽，我能帮你做什么呀？”

    “诶呀！小少爷！您怎么能进厨房呢！”玛丽赶紧撂下厨具，在男孩身前蹲下，微笑道：“马蒂亚少爷，这里很危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玛丽，我打扰你工作了吗？”

    “没有呀，照顾马蒂亚少爷才是最重要的。”

    马蒂亚视线扫过忙碌的厨房众人，再看回额头沁出汗的女人，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粲然一笑道：“玛丽，你去忙吧，我去别的地方。”

    玛丽轻逝眼角的水痕，感动道：“小少爷可真贴心。”

    准备甜点的女佣闻言轻笑，“既然喜欢，留在马蒂亚少爷身边照顾多好，偏偏要来后厨，这里多累呀？”

    “你清楚我家情况，我现在不能天天陪着少爷。否则我早去恳求九代，让我回少爷那了。”

    “马蒂亚少爷是我的恩人。”玛丽熟练地切菜，“没有少爷帮忙，哪会有现在的日子。”

    马蒂亚迈着小短腿绕主堡跑了一圈，发现他熟悉的几人都在忙着工作，遂没上前干扰。

    【是有活动吗？大家都匆匆忙忙的？】

    【蒂亚，彭格列联盟聚会。】

    【对呀！爸爸告诉我啦！】

    三天前，蒂莫特奥就将此事通知他了，同时还和他说，哥哥要跟着去见各家族成员，所以没时间陪他玩了。

    得知无人陪，令马蒂亚备受打击，遂将聚会完全抛之脑后了。

    “唉！”马蒂亚发愁地蹲下，嘴里嘀嘀咕咕道：“怎么办呀？任务完不成，就没动画片看啦。”

    行善系统闻言，数据流不断地沸腾，这可是宿主第一次为任务烦恼，它，作为好统，一定要帮宿主解决难题！

    瞬间略过知识库，再结合宿主攒下的善意值，它立刻列出几件合适的商品。

    【蒂亚！看！】

    【嗯？】马蒂亚娴熟地直视向虚空，和他看动画片时一样，面前浮现一个透明的黑板。

    【宿主请选择一个吧！它们会帮助你完成任务的！】

    马蒂亚睁大绿眸认真察看，仔细思考，拼尽全力！

    然而，马蒂亚一窍不通！

    才三岁的马蒂亚，虽然和行善与家教学过文字，但他从未见过如此多复杂的词语，特别是它们还混乱地组合到一起，他更加无法理解了。

    【善】马蒂亚失落极了，垂头丧气，【我，我读不通。】

    【没事的，蒂亚，善讲给你听。】

    【嗯嗯！】

    在善的帮助下，马蒂亚最终兑换了名为《灵魂之声》的特价书籍。

    善说，按照介绍，参透这本书后，他就可以听到灵魂祈求的声音。

    马蒂亚顿时被其所吸引，他超级好奇，灵魂的声音是何种独特？

    书籍是没有实体的，只能在澄明的光板上阅读。

    【灵魂纯净，予以授权】

    【恭喜！】

    【S级《灵魂之声（唯一）》】

    【现在，为你所有！】

    马蒂亚惊奇地瞧着不断自动翻页的书籍，这本书难道也是动画吗？它会动耶！好棒！

    S级！唯一！什么概念！想到这里，行善系统的源码不禁发烫！

    S级虽不如SSS级稀有，但它可是唯一啊！是主系统所掌握的亿万宇宙中独有的存在！它的价值足以比得上SS级商品了！它却只花了不到两万的善意值！

    注意到宿主开始接受传输，行善系统不免担忧。S级及以上的知识，向来可遇不可求，它们不需要经过学习，而是被直接传入精神之中。

    确定宿主无碍，正顺利地吸纳着学问，行善系统后台恢复平稳。

    S级再难得，没有宿主的灵魂，也就是个破书，差点浪费了善意值。

    蒂亚最厉害了！宿主赛高！

    马蒂亚疑惑地环顾四周，他不是在看动画，不，看书吗？为何跑到这里来了？

    “这是你的灵魂之海。”

    “海？”马蒂亚难言地打量着脚下广袤无垠的草原。

    他的疑惑并未得到解答，那道冰冷的嗓音继续道：“传承始。”

    动画书再次出现，化作一道白光直冲入马蒂亚眉心。

    数个小时后，马蒂亚的灵魂之海产生变化，河流，树木，花草，缓缓浮现。

    马蒂亚睁开灵动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欢欣！

    他好厉害！这本书，他都学会啦！

    灵魂之海，就是指他的精神世界。

    灵魂之声，其实是死者的祈求声。

    眼前一阵扭曲，马蒂亚轻眨双眼，他又回到了彭格列城堡。

    【善！我回来啦！】

    “啪嗒！”马蒂亚腿一软，直接摔到地上，“好疼！”

    【蒂亚，先别急着起来，你站着的时间太长，肌rou变僵硬了。】

    【嗯嗯！】

    ......

    “马蒂亚少爷！可找到您啦！”

    刚迈进城堡，马蒂亚便被女佣们簇拥着前往衣帽间。

    绣着暗金色花纹的黑西装，相映男孩绵软的金色发丝，丝丝缕缕，宛若鎏金，更显高贵。晶莹剔透的碧眸，盛满流光，蕴含无尽的希望。他的存在，他的成长，仿佛诉说着美好的故事。

    XANXUS不耐地挥别胆颤的女伴，抬步走向耀眼的男孩。

    “啧！来这么晚？”

    见到来人，马蒂亚眉眼弯起，甜甜叫道：“哥哥！好想你呀！”

    “rou麻！”XANXUS满脸嫌弃，却轻柔地牵住男孩，说道：“走，带你去认人。”

    “哥哥，我认得哦！那是奇古家族的！”

    XANXUS偏向另一侧，刚要开口，就听小孩坚定道：“加百罗涅！”

    青筋微凸，XANXUS狠狠地瞥向左边，“那位呢？”

    “若斯特拉！”

    XANXUS沉默，他都不认识，偷觑了眼小不点，这小玩意脑子咋长的！？

    “还行，咳，不错。你去玩吧，哥还有事。”说完，XANXUS转身走向别的家族候选人。

    “嗯？”马蒂亚迷茫地歪歪头，“哥哥不是说教我认人吗？就这么走啦？”

    【隼人！隼人！呜呜！】

    马蒂亚全身陡然僵住，尖锐的叫喊，仿佛数千根针刺入精神世界。

    惊惧，恐慌，后悔，绝望，执念，爱意，呼唤里夹杂着纷乱的感情。

    灵魂之声！！

    意识到嘶吼和哭泣的来历后，马蒂亚无头绪地，在宴会中寻找起死者。

    马蒂亚按照书中所讲，放松身心，通过精神世界来感知辨认方向。

    外面！

    【隼人！隼人！】

    越是靠近，那刺耳的喊声，便越是清晰。

    “小孩？”马蒂亚诧异地望向落叶中，孤身缩成一团的矮小身影。

    对方应该和他差不多大，细腻的银色发丝，在月光倾泻下，散发着微光与皎洁。

    他试探着走近对方，轻声道：“隼人？”

    马蒂亚轻踩过树叶，发出哗啦的声响，他接连着叫了几次对方，都未得到回应。

    顿感不妙，马蒂亚直接凑近男孩，喊道：“隼人！？”

    “谁？”狱寺隼人浑浑噩噩地从膝盖抬起头，呢喃道：“大，姐？”

    说完，狱寺隼人像是支撑不住似的，整个人向侧边歪倒，马蒂亚惊得连忙伸手去拉，却被对方的体重拽了个趔趄，要不是他反应快，单手撑住身体，就要砸到银发男孩身上了。

    趴在名为隼人的男孩上方，马蒂亚清晰地体会到对方灼热的呼吸，观察到脸颊不自然的红晕，他生病了。

    【蒂亚！危险！他烧到39℃！快送医院！】

    【嗯！】

    宴会已经开始，众人都聚在主堡。而他们所在的角落，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两人，毫无人影。

    “隼人！隼人！拜托你醒一醒！”

    狱寺隼人微睁开眼，他身前蹲着瘦弱的身体，他迷糊地听到对方让他攀上去。

    也许是求生本能，狱寺隼人尽力靠过去，而对方默契地配合运力，将他探出的胳膊架上肩膀。

    “搂紧！隼人！”

    狱寺隼人环住纤细的脖颈，他能感受到双腿被逐步抬起，背他的人应该是辛苦的，动作异常迟缓。

    “你，谁？”

    “马蒂亚。”

    略带疲惫喘息的回答，是狱寺隼人那日最后的记忆。

    “少爷！！”

    马蒂亚大大松了口气，大喊道：“快！送医院！”

    精神世界的刺痛，在他背起隼人时，便已然安静下来。

    【谢谢！】

    灵魂之声再次捕捉到女人的声音，随后是一阵吟唱，那是他未曾听闻的乐曲，却饱含了爱意。

    【你是谁？为什么跟在隼人身边？】马蒂亚探出精神力。

    吟唱悠地停息，悦耳的嗓音响起，【你，你，能和我说话？】

    【哼哼！差不多吧！】

    温柔的口吻，【谢谢你，小马蒂亚，谢谢你救下了隼人。】

    【不，不用谢啦。】好美的女声，是个大jiejie吗？

    【我就快要消失了，能再拜托小马蒂亚一件事吗？】

    马蒂亚傻傻地止住笑容，他只顾着奇妙的经历，却忘记灵魂之声，那是，死者的声音。

    并且，只有执念过重的人，才能遗留下灵魂波动，他们无法与世间人交流，无法化解私念，还会在日复一日的孤寂中走向灭亡。

    马蒂亚眼角不免泛红，眼眶中水雾涌现，他重重点头，【嗯！】

    ......

    次日

    狱寺隼人睁开眼，入目便是雪白的天花板。

    “隼人！”见状，碧洋琪扑到病床前，关切地问道：“哪里不舒服吗？”

    “大，姐？”

    “对不起，隼人，jiejie只顾着宴会，没察觉到你离开。”

    狱寺隼人摇头否认，“是我自己贪玩跑开的，和jiejie没关系。”

    说着，他略带不确定地问道：“姐，昨天是你，”吗？他隐约记得是个小男孩？

    “Ciao，隼人。”

    窗边传来清澈的童音，清脆悦耳，如同温润的和弦，给人带来愉悦和宁静，是他记住的悦动。

    “马，蒂亚？”

    狱寺隼人紧锁优雅走近的小人，果然，他没记错，在寒冷的夜晚，也依旧温暖的金色。

    “是我。”随后马蒂亚转向面带关心的女孩，“万分失礼，碧洋琪小姐，能让我和隼人单独相处一会吗？”

    彭格列家族处世规则其一，尊敬爱护女性。

    病房门被合上。

    马蒂亚轻抬病床摇把，缓慢旋转几圈，见角度还算合适，便扶着狱寺隼人靠好背板。

    小心地递去水杯，等狱寺隼人喝完，马蒂亚才再次开口。

    “隼人，我知道你会觉得怪异。”说着，马蒂亚从背包中取出几张纸，轻握隼人的手腕，将其放置到男孩手掌之中。

    “但很抱歉，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解释，你先看看这份乐谱。”

    狱寺隼人满头雾水，怀着不解看向纸上的曲谱。

    这明显是外行人写的，五线谱带些稚拙，谱号位置也标得不对，但，它是个全新的钢琴谱。

    随后，他的双眼蓦地睁大。

    他激动地来回翻阅纸张，将曲谱按照大jiejie教他的暗号进行替换，拼凑出简短的留言。

    隼人，愿你能健康地长大成人。

    无论何时，都要开心地弹着钢琴。

    请记住，我爱你。

    豆大的泪珠滴落到纸面上，狱寺隼人无声地哭泣，肩膀不禁微微颤抖。

    马蒂亚脱下西装外套，盖到男孩头顶，才将其搂进怀里，默默地安慰。

    “隼人，大jiejie的离开，不是你的错，请不要自责。”

    “我还能见到她吗？”

    马蒂亚刚要答复，突然，他看到床边显现出女人的倩影。

    银色的长波浪卷发，白色的欧式长裙，眼眸与狱寺隼人如出一辙的墨绿色，正温情地注视着他怀里的男孩。

    他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之人，然而，这位女性的身躯并不凝实，周身还围绕着些橙黄色的光点。

    【谢谢你，小马蒂亚，让我没遗憾地离开。】

    马蒂亚悲伤地凝望缓慢消散的灵魂，女人最后无声地念了什么？

    【再见！】

    【儿子？】

    瞳孔微缩，马蒂亚抛去脑中各种纷乱的思绪，不可能有阴谋，否则女士的灵魂怎会如此安稳地离开，她没有一丝怨恨。

    她留下不是因为仇恨，而是，因为爱。

    马蒂亚已经知晓，隼人为何会孤身一人出现在树林中。

    “大jiejie”是在前往隼人秘密生日聚会的路途中不幸遇难的，这让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对方。

    每当听见有人弹奏钢琴，他便会寻个无人的角落躲起来，等琴声结束再返回。可他是个路痴，没找到回去的路线，才会被困在树林中，受冻感冒。

    “会的，隼人，你们终会相见。”马蒂亚柔声作答。

    《灵魂之声》上记载，死亡亦是新的开始。

    “马蒂亚，你是外星人吗？”

    马蒂亚被问懵，隼人难不成烧傻了？

    洞悉到怀里男孩的紧张，马蒂亚心虚道：“一半吧。”他的确学了外星知识，也不算撒谎。

    “我就知道！！怪不得马蒂亚能碰到神奇的事情！！”

    双眼泛光的狱寺隼人从西服下面钻出脑袋，兴奋地道：“马蒂亚，我能研究你吗？”

    “嗯？欸！！欸！！？”

    行善系统CPU都要烧没了，要是它有的话，这个预备役恶人，是如何发现真相的！

    毕竟宿主本人都不清楚，他是个外星人的事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