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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瞬间,他也有些分不清自己对她的那种感情。 他曾以为自己是个铁石心肠的人。 见她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还曾嘲讽过她的那一根“软肋”。 怎么如今到最后,这根“软肋”也长在他心口前? 薛止苦笑一声,吹熄了沐宸殿当中的灯火,才发现,今夜月光如水。 他陷在黑暗里,看着近在咫尺的月光,最终疲惫转过了身。 从头到尾,他都是嬴的人,这就够了。 他从不敢奢求太多。 不想舍,所以宁愿从一开始就不去得。 ———————————————— 番外二:无尘嚣 陆嚣出宫,是在见过薛止的第二天傍晚。 他穿着一身布衣,背着一把剑,一个行囊,牵着一匹瘦马,悄然从盛京宫的偏门当中走了出来。 身后的宫门关上的一刹那,陆嚣抬头,看见从宫墙那头伸出的已经发新芽的绿柳。 盛京已将暮春时。 陆嚣牵着马上街。 他被关在地牢五年,这样的人烟阜盛,倒叫他一时有些不习惯。 他不知去哪儿,于是牵着马在盛京城里瞎逛了一番。 盛京的变化很大,不过五年而已,很多处路他都已经有些不记得了。 他去自己少年时常与那些纨绔子弟们胡闹的花柳巷子转了一圈,又去了一趟昔日的抚南侯府。 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了。 陆嚣在紧闭的抚南侯府门前磕了一个头,而后便上马出城。 盛京如今已无宵禁,傍晚出城的时候,城门处仍旧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陆嚣在城门前下马,给守城的士兵交出自己的放行文书。 收了文书不久,却骤然听见城门前一声怒喝:“这是谁家的马?也不好好看着?瞧瞧把我们家的运上京城卖的绸缎都咬成什么样子了!?” 陆嚣立时回头去看自己栓在柱子上的马,却发现马早已经没了踪影。 他心下暗叫不好,连忙循着刚才叫骂的声音过去。 是一行即将进城的商队,商队的老板就站在自己家的拖车旁气得跳脚,而自己的那匹瘦马嘴里还衔着一块人家的布料绸缎咀嚼。 陆嚣赶紧上前道:“见谅!见谅,是我的马!” 老板气道:“你也不好好看着自己的马!咱们上京的料子全给你的破马咬了,你看看,怎么赔吧!?” 陆嚣赔礼道:“还请老板你算一算,这些料子一共多少?我这儿照着价钱赔给您。” 那男人却哼一声:“这可是上贡给盛京官家夫人小姐的料子,人家特定的,你那几个银子能赔吗?我不是这儿的当家,我可不敢说话,你去跟我们当家的说!” 陆嚣理亏在先,自然只好依着对方的话:“那我去跟你们当家的说。” 男人瞪他一眼,“来吧,我们当家的车马在前头。” 男人领着陆嚣在一辆马车前停下。 “当家的,这小子的马把咱们送去鲁国公府的绸缎给咬了,您看着这怎么赔吧。”男人说着,冷笑站在马车边,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陆嚣,“咱们当家的可是个厉害人物,小子,你说话可得注意些。” 陆嚣理亏,也只好赔笑。 而后,他伸手叩了叩车窗,低头凑近窗口道:“真是对不住!” “这些料子不必公子用银钱赔了。”帘子里突然传出一个女子的说话声。 陆嚣在听闻这声音的一瞬间,整个人僵住。 而后,车帘慢慢卷了上来。 车内的女子笑意轻柔,右侧眉梢下一颗朱砂痣依依而动。 “把人赔给我便好。” 那人笑道。 一时间,陆嚣也忍不住笑了。 笑着笑着,他眼眶突然有些发红,颤声呢喃: “……长玉。” 那人眉眼翘起,从车窗当中探出手来,掐了一把他的脸,打趣道:“你没做梦,傻子。” 陆嚣抬手抚着脸上被掐过的红痕,笑了:“我知道。” 我都知道。 ———————————————— 番外三:浮生闲事 永祥十五年,帝君薛止积劳成疾驾崩于沐宸殿,传位于十岁太子薛成。 举国哀哭。 永祥帝出殡的当天,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驶上俯瞰盛京宫的一座山崖之上。 漫天大雪之中,马车在崖顶停了下来。 马车外的家仆禀报了一声,马车内才传来动静。 下车的先是一个身披灰鼠裘的高大男子。 男子下了车,而后转身伸手。 马车垂帘中探出一只纤细雪白的手,搭在了男子的手上。 出来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七八岁的貌美女子,脸上未施一点脂粉,一张面容上唯独右侧眉梢下一点朱砂痣醒目。 “夫人慢些。”男子温柔扶着女子下了车。 女子刚下车,身后的帘子里便探出来两颗小脑袋。 两个长得一模样的女娃娃,兴高采烈道:“爹!娘!咱们到了看舅舅的地方了吗?” 男子与女子回身,望着自己一对女儿,微笑道:“舅舅就在山下的盛京城里。” 两个小娃娃欢呼一声:“爹爹娘亲!我们要看舅舅!” 男子无奈一笑,看着女子摇了摇头。 女子温柔笑着,伸手抱住其中一个:“阿团,阿圆,一会儿下来了可要乖乖听爹爹娘亲的话。” 小娃娃们点头如捣蒜。 一家人立在崖上。 崖下,盛京城飞雪如絮。 女子望着雪中盛京,眼神突然有些落寞。 阿团和阿圆有些不解道:“娘亲,咱们站在这儿,舅舅看得见咱们吗?” 女子回眸过来,看着女儿,迟迟笑了:“舅舅知道的。” 阿团阿圆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女子拉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声音里突然有些颤抖:“来,阿团和阿圆给舅舅磕个头吧。” 女儿们很听母亲的话,乖乖跪下,冲着盛京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男子沉默:“当初我出宫的时候,答应他我们再不与他见面,只是如今……” 女子微然笑了一笑,也默然道:“……他不愿见我们,却总该见一见这两个外甥女儿。” 阿团回头,看见母亲眼中一闪而过的泪水,茫然道:“娘……您怎么哭了?” 女子擦了擦眼睛,换上一个笑容:“娘没哭,娘是眼睛里进了沙子。” 阿团连忙心疼道:“那我给娘吹吹,吹出痛痛就飞走啦。” 女子笑着抱起女儿:“好,阿团给娘吹吹。” 另一个女娃娃抱着男子的大腿,娇声:“阿圆给爹爹也吹吹!” 一句话,倒弄的夫妻二人笑了起来。 男子宠溺道:“好,阿圆给爹爹吹吹。”说着抱起女儿。 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