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08 Utopia

    室内灯光乍灭。

    视线前是短促又浓重的一片黑，陈抒白消失，同时，身体被一个紧张的怀抱扼住，陈昱洲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似有所感，他咬住冰凉的耳尖，像鬣狗摁住猎物，声音湮没在黑暗里，如来自地狱。

    他喃喃，“小芙，你知道的……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会一直、一直、一直地找你，天涯海角。你想想，你和他，能跟我耗一辈子吗？”

    “杀了你就不用了。”她冷冷地说。

    被孩子般赌气的话逗笑了，陈昱洲亲吻她的面颊，“好。杀了我，我就在阴曹地府等着。陈抒白先下来，我就将他抽筋扒皮；你先下来，我们一起投胎，下一辈子，就是我更先碰到你。”

    陈萝芙：“你只配投成畜生。”

    “做一只狗也好，”他微笑，“至少，还能把你舔爽。”

    “你！”

    气极攻心，她正要说些什么，突然，瞥见他身后掠过的针头反射的寒光。立即剧烈咳嗽起来，吸引他的注意。

    陈昱洲拥起她，“哪里难受？是这里，还是——”

    他突然闷哼一声。

    搭在肩膀上的手，无力地垂下，固执地在她的衣摆上留下徒劳的指痕。

    “你……”

    他一头栽倒，在触碰到陈萝芙胸口以前，被人扯住后领，扔到了一旁。

    “……哥？”

    “嗯。”

    她的手被宽大的温度包裹，力量传进臂里，将她拉上后背。

    “抓紧，”他的声音有令人安心的镇定，“我们时间不多。”

    陈萝芙抱紧他的脖子。

    脸颊深深地埋下去，挨着颈侧。动脉，血液滚沸之处。

    没有询问，她安静地偎在陈抒白的后背，穿行在黑暗曲折的楼道里。他们走走停停，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还剩多久，像两颗微小的尘埃，贪恋被风吹散前的每一秒。

    直到户外的风吹进鼻腔。

    陈抒白背着她，从房间的窗户翻了出去。漆黑的小道边上，一盏小灯昏黄，照着一辆绿皮出租车。

    他们坐进去，引擎默契地启动，速度拉到最高，绝尘而去。

    “哥！”

    她才敢大声说话。

    扑进他的怀里，手指用力地攥住衬衫，指尖嵌进肌rou纹理，确信自己的确抱着他，泪如雨下，不敢相信此刻是真实的。

    “哥……”

    他屈起指节，轻轻蹭掉她颊上的水渍。

    “没事了，小芙。”

    出租车专挑小路走。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条破败小巷，陈抒白拉着她，换乘上另一辆货车。

    后仓里放着一套冬装。

    将近深秋，她身上还是单薄的病号服，偎在陈抒白的怀里尚不觉得凉，一离开，便下意识地开始打颤。陈萝芙是无所谓的，这些冷，根本算不了什么，陈抒白却看在眼里，方才下车的时候，她的手在发抖。

    他指了指，“换上吧。冷。”

    “哥给我穿。”

    货车已经发动，代表至少这一段时间是安全的。

    她忍不住把积攒的亲密劲儿都撒出来，极力从肌肤相接上，寻找安心。

    意外地，陈抒白这一次拒绝了。

    “自己穿。”

    陈萝芙失望地垮下脸，闷闷不乐地开始套衣服。裤子、毛衣、针织背心——随着最后一件黑色棉服外套拿起，底下掩盖的东西也露了出来。

    是一只打着粉色缎带的礼物盒。

    她吃惊地看向陈抒白，“这……”

    “生日礼物。”他努力扯起没有愈合的嘴角，向她展现一个笑容，“说好一起过生日的。”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便把日期定在孤儿院见面的第一天。

    是她的新生，也是他的。

    浑噩的世界有了牵绊，他们拥有了可以为之流血的勇气。

    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尊水晶球。

    乌托邦的透明世界，他们幸福地拥抱在一起，红裙子的女孩脸上，特意画了一个简笔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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