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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吗?” 玄宁从未思考过这样的问题,同样的,他也不觉得这个问题有存在的必要。 “前者才是完整的你,后者不过虚壳罢了。” “是吗?” 盛鸣瑶轻声问道,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鸿鹄死去前的最后一声悲鸣。 “不!无论好坏,这都是我!” 感受到了寒风从脸颊旁呼啸而过,盛鸣瑶扬起了今日第一个真诚的笑意:“玄宁你错了!这些都是我!” “小时候,怯生生地伸出手拽你衣袍的人是我。” “长大后,狐假虎威、蛮横无理到令人生厌的人也是我。” “如今这个站在悬崖边,声声质问的人,更是我!” 玄宁心神巨震,他急切地想要辩驳些什么,却发现无从说起。 一桩一件,过往皆是真实。 盛鸣瑶不再逃避那些不堪,如今的她反倒更能接受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将我带走,以师自居,却从不教导,以致行为偏颇。” “我不过稚子,不知世事,却被你当成那可笑荒谬的替身。” “人皆有喜好不假,可你不辨是非,逼我献出心头血。” “从我幼时,到我病中,玄宁你的眼中,可曾真正存在过‘盛鸣瑶’?!” 面对盛鸣瑶的声声质问,玄宁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身上穿着最高贵华美的锦袍,也无法遮掩玄宁此刻内心的狼狈。 一层一层,所有玄宁试图抹去的往事非但没有褪色,反而产生了间隙。 这些间隙被岁月推着往前,越演越烈,越来越深,直至如今再也无法弥补。 “从始至终,师尊总是在透过我看着某个不可知的人。”盛鸣瑶微微一叹,难掩疲惫,“师尊眼中,可曾真正有过盛鸣瑶?” 玄宁就这样立在雪地里,一言不发。盛鸣瑶忽然觉得无趣,她突然停下了指责,沉默了片刻后,倏尔眉目舒展,肆意得笑了起来。 远远瞧着,恰似一朵盛放的绯红罂粟。 “事到如今,也不必给我答案了,我也懒得再去追究这许多。” “朝婉清也好,乐郁也罢……你不必解释许多,在你曾经将我当做任何一个人的替身时——哪怕只有一秒,你玄宁的感情与我而言,就已经一文不值!” “今朝,你可以因我一时疏狂之气而对我包容忍耐,他日,若我遭遇变故,但凡有一丝不和你心意,你是不是会立刻对我弃之如履?” “无知、浅薄、粗野、朽木不可雕——这些往日里你赠予我的评价,如今看来,更适合你玄宁才是!” 终于将心中所想诉之于口,盛鸣瑶心中长久以来被压抑着的怒意悉数释放,不论结果如何,如今,她只觉得畅快极了。 不过区区一本书,如何敢定我人生! ——我不是替身,不是配角。 我从来无需旁人的指点认可,更无需旁人的褒奖或期待。纵使天道故意将我推入泥潭,又将我身淋满尘埃,我亦不惧! ——我不是谁的‘阿瑶’,也不是谁的‘师妹’,更不在乎是谁的‘爱徒’。 规则又如何?天道又如何? ——我只是我自己,我是盛鸣瑶! 天道欺我,侮我,讽我,糟践我,机关算尽要让我一蹶不振。 那又如何? 可我偏偏要与世间抗衡,用最残缺的身体奔跑,用最沙哑的声音,大声放肆嘲笑这一切可笑之事。 “玄宁!” 盛鸣瑶站在悬崖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中裹挟着细雪刮在她细腻的皮肤上,像是某种警告,可疼痛早已对盛鸣瑶无效。 她拔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匕首,眉宇之间尽是肆意张狂,无畏地笑着,倏尔猛地在自己眼角处的魔纹一划! 刹那间,猩红的血色蒙住了玄宁的双眼,在这一刻,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徒留那柄还在流血的匕首。 一滴一滴,顺着刀锋淌进了玄宁的心里。 “你可看清楚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盛鸣瑶并未入魔,也并非任何一个人的替身!” 盛鸣瑶嘴角戏谑的向上翘着,张狂无比的模样好似玄宁不过是她手中即将被抛弃的玩物。 确实如此。 “此生师徒缘分已尽,纵有来世,只求陌路。你我二人,永生永世,都不必再相见了!” 说完这些憋在心底许久的话后,盛鸣瑶身形一晃便向后倒去。 玄宁目眦欲裂,几乎是想也不想地飞身上前,企图抓住盛鸣瑶的衣角,却被早有准备的盛鸣瑶反手一刀,捅在了心口。 ——用得正是那把曾惹出无数是非的赤红色暗金纹匕首。 在盛鸣瑶捅过来时,玄宁并没有躲开。哪怕被那不知何物所制的匕首捅进心脉,猩红色的血液顺着刀柄留下,可玄宁竟也不觉得疼,兀自死死地抓着盛鸣瑶。 ——直到他对上盛鸣瑶眼底拼尽全力的挣扎。 风声呼啸,两人分明谁也未曾开口,更是听不见对方说话,可玄宁莫名懂了盛鸣瑶眼底的含义。 【放手。】 盛鸣瑶在拼尽全力的逃离这一切。 ……逃离自己带给她的一切。 那一刻,玄宁终于明白了何为撕心裂肺的疼痛,rou身所受千般伤害,也抵不上盛鸣瑶这一眼的万分之一。 四目相对,往日所有虚假的温情尽数化为乌有,玄宁被这眼神刺痛,怔怔地开放了手。 在玄宁放手的那一刹那,盛鸣瑶大笑着被深不见底的黑暗吞噬,眼角沁出了泪花。 身体如落叶般自由坠落,可盛鸣瑶非但不觉得恐惧,就连心头都满怀憧憬。 她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违背天道的意愿后,会落得如何下场,但起码此时时刻,盛鸣瑶是自由的。 ——盛鸣瑶,就该是自由的。 在空中坠落的盛鸣瑶感受着耳旁的风声,明明该为了未知而感到恐惧,然而也许老天都感受到了盛鸣瑶此刻心中的畅快,就连该如刀子般刮过脸颊的风声也变得温柔。 这一世,无论之前的冷漠阴森,还是后来时不时出现的温情脉脉,它们的本质都是虚妄的牢笼。 ——盛鸣瑶从不甘被囚禁于樊笼。 黄河洛天予我心,万里江山赐我眼,天地广袤皆为我身。 愿此心,从此不被任何往事而伤神,愿这眼,从此不为任何故人而停留,愿吾生,得偿所愿,再不被禁锢于牢笼之中—— 从此以后,不受束缚的展翅高飞! …… …… 玄宁站在悬崖边,眼神再不复曾经的漠然,取而代之的从未有过的空洞。 说来好笑,在注意到盛鸣瑶之后,命运似乎将此生所有的狼狈突然倾泻在了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谪仙人身上。 盛鸣瑶的一刀划在了她的眼尾,伤痕留在了玄宁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