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窒息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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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发着呆,忽然敏锐听见了掏钥匙的声音,身后的门撞击到脑袋,我慌忙站起身让开。推门进来的是昨天那位男医生,身后还跟着几名护士,一人手里正端着注射器具。 不好的预感。 警惕的把视线在工具和人之间来回切换:“你们要干什么?” “给你抽个血,放轻松。” “我又没病抽什么血?”生起防备之心后退几步。 “你要是没生病怎么可能进来这里?好了,抽个血做个检查。你不配合的话我们只能强制执行。”他身后的护士涌上来把我压到床上,我拼劲全力反抗只得到更粗鲁的对待。 当抽血针扎入手臂血管中,痛苦让我战栗,随波逐流地放弃挣扎。 我最后的配合为自己争取到了自由时间。 医生离开之前还特地嘱咐一句:“幸好你还听话,不然又得把你绑回去了。” 拿着棉棒压着针孔,我向他展示出不服输的眼神。 医生轻笑一声关好房门。 那之后我便在精神病院住下来,这对我而言是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生活,自律生活说实话对我这个被工作压榨习惯的社畜来说压根没想过,完全不习惯。 前几天的确情绪太激动了,不知道在医生心里会不会认为我掌控不好情绪而不允许我出院。思考到此就觉得讽刺,但丁才是不折不扣的精神病,来住院的却是我。 魔幻的社会。 中午和晚餐都是定时定点的,午饭的时候护士来敲门,我和一群病患排队到食堂用餐。食堂很简陋,和大学食堂没什么区别,饮食非常清淡。 该如何形容其中菜肴的滋味呢?汤夹杂历史的浓厚重味,三两rou碎还是冷的,夹在那半生不熟的芹菜里,一口下去仿佛走完人生的旅程。夏天限定的绿豆汤熬个稀碎,混在压根不甜的汤汁里,活脱脱挑战我接受能力的最低限度。 但是不吃完晚上只能挨饿,对吃过苦的我来说,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只能捏着鼻子,逼迫自己吃下去。 不得不说这一年的囚禁又奢侈的生活让我嘴巴变挑了,怀恋那段时间逗但丁欢心时他为了奖励我而带来的神户牛rou的滋味,由于我当时不明白其名贵性,当成是普通牛rou处理,所以随便做了一道干锅牛rou,把他气得直跳脚。 事后后悔得不得了,但又觉得牛rou不就是拿来吃的,何必搞得那么复杂,贵就是比普通的rou好吃,食物就履行食物的职责——被吃掉就好。 一位小meimei病患坐到我身边和我搭话,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左右,却眼窝深陷,脸色憔悴不堪。 “我能坐你旁边吗?”她礼貌的打招呼询问道。 我喝着绿豆汤点头。 通过和她简单的交谈得知这里的作息时间和每餐饭都需要花钱的情报,而她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造成的阳性精神分裂,远离爸妈稍微好了些,但是住院之后由于这里的压抑气氛时不时会复发。 这里的住院费不用想肯定都是但丁给我交的。 吃完饭后医生又聚拢我们到一个大一些的房间里进行“心理辅导”。 说什么心理辅导,就是玩玩游戏,和我之前在街上看到美容院或者店铺前的大堆人一起跳跳舞这种,十分愚蠢。 没精打采的坐在一边提不起参与的兴趣,就有医生来和我搭话问我为什么不加入他们,会很开心。 只是摇头回答了没兴趣,然后他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你在记录我的精神状况?” “没有,去加入吧,大家在一起才会开心。” “不用了。” 我想说我自己没病他也不会相信。 度日如年的看着前面一堆人打打闹闹,转头望向窗外风景发呆。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过午饭就到午睡时间,我昏了三天,现在精力旺盛,躺在床上只能盯着被水渍沁透留下污渍的天花板发呆。 手机证件都没有了,仅凭我一人之力太过弱小,除了随遇而安暂时观察情况以外无事可做。 下午三点上了一堂课,叫如何做自己情绪的主人。 十分无聊。 这一堂课上了两小时,全程就是一位女医生不停说这说那,我盯着她嘴巴张张合合,静待耐心消耗殆尽,好想起身离开,又怕枪打出头鸟被医生认为不合群又绑到床上去清醒。 五点结束了枯燥的课程,吃完晚饭回房休息。八点护士来给我送药,态度还算好,给我两板药,包装上写着美托洛尔片和利培酮片。 我没有精神病非给我吃精神病的药,这不就是逼我变精神病? 但那个小护士眼神直勾勾的。好像我拒绝就会马上喊医生来,全程盯着我不放。 把掌心这堆药一股脑扔进嘴里,当着她的面大口喝水吞咽,直到她皱起的眉头放松下来出门后,我才敢从舌下扣出几片没有咽下的药片,跑进卫生间开水冲掉。 九点钟房间就熄灯了,强制要求我们睡觉。 没有任何睡意,我在一片漆黑中只觉得心中充满凄凉,好几次想要哭泣,但是眼睛干涉得流不出眼泪。窗外知了和蛙叫声有点厉害,吵得不可开交令我头疼欲裂。 拿起薄毯蒙住头,任由燥热的空气中闷得病服湿透。 说到病服,记得但丁在车上把我衣服全部割碎了,但是有醒过来的一次,估计是那个时候他给我换上的。 胡思乱想期间,竟然又不知不觉睡着。 . 别墅里安安静静,充满风雨欲来的窒息感。 但丁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那张脸因为气愤而染上妖艳的绯红色。 我手足无措跪在他脚边,不明白又做了什么事惹怒他。 像是对我的沉默表示不满,他右脚狠狠一蹬地站起身,大踏步拿起茶几上水果篮里的削皮刀,二话不说朝我刺过来! 速度很快,要不是我提前做好准备,现在估计就被他捅个透心凉。 尖叫着转身远离他,但丁表情狰狞,一副不把我弄死不罢休的绝情模样。 “别杀我!!!” “那jiejie为什么要离开!” 秦王绕柱这个场面此刻在我和他之间上演,绕着餐桌来回绕圈,必须得隔着一张桌子才会有安全感。谁知但丁出乎我意料一脚把餐桌踹倒,跨过支离破碎的木板逼近。 我登时吓破了胆,转身立刻往大门口奔去,临走前顺走了桌上为了钉相框而买的长钉子。 人在性命攸关之时会爆发强烈的求生欲望,身体素质个方面都会有所提高。现在明显感觉为了活命,跑步速度越来越快,与但丁的拉得距离越来越大。 夺门而出后飞奔在花园里,庆幸的是保安没有出现,那我只需要专心致志对抗但丁一人就好。 铁门近在咫尺,马上获得自由的兴奋感充盈心中,全力加快脚步。 然而后面传来发动引擎的声音,我就知道但丁会开车来追我。于是忙不迭拿出钉子在地面散的到处都是,等待他落入陷阱。 而后继续马不停蹄向前跑去。 不多时轰隆隆声从后逼近,可下秒是爆胎滑胎音,察觉不妙的我飞速躲开,但丁的车一路滑到铁门那狠狠被砸停,车身侧面被撞凹,而从驾驶室下来的他更是浑身带着肃杀之意,血液从额头中间留下,承托那双如狼的眼更加猩红可怖。 “哈哈哈。”苍凉的悲笑声不绝于耳, 他手中的刀反映出我懊恼的脸,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逼近。 现在我又把自己再度逼入死局,今天只能死在这里了吗? “不要!!!” 面对恶魔大叫出声。 面前的场景突兀峰回路转回到病院,天花板的水渍再度映入眼前。 ——这是场噩梦。 “哈……” 大口喘息着,为自己及时从这个恐怖中抽身而感到庆幸。自我缓解了一会,才感到背后和额头都已出汗,汗液顺着脖子流入衣领,而背后的布料也早已湿透,黏糊糊和背紧贴在一块。闷热的天气醒来连头皮都是湿漉漉的。 拖着沉重身体起身,缓步朝卫生间洗漱淋浴去。站在大镜子前,注视脖子上早已愈合的浅浅伤疤,再度唤醒我但丁用美工刀架在我脖子前那份恐慌的记忆。 刚洗完澡,病房门就被敲响,又有护士要来给我抽血。 我很排斥抽血这件事,看着自己血液从针管里上升,无法忽视从心底不停飘上的疑惑,问道:“你们这里是每天都要抽血吗?哪有那么多检查?这样岂不是住的越久身上就越没有好地方?” 护士不是昨天的那位,今天的这个人更加冷淡,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闷不作声做她的事。 这种冷回应让我特别火大,就是默认这件事,我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但丁不问理由把我扔进这里,他才是罪魁祸首,我一定会把我遭受的这个罪一并向他讨回。 然而转念一想,他没有杀我我捡回一条命已经是该庆幸的事了。 压着胳膊的针眼,注意到旁边昨天打的针眼已经发青,有愈合的征兆。 出现的伤口赶不上愈合的速度,可是被困在这里根本无路可逃。 和昨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轨迹,越来越觉得这个地方的确是压抑的令人想要离开,头三天还好,等接近一个星期,胳膊和两只手背上都布满针孔后,我再也无法镇定自若。 精神病院是游移在法治社会边缘的灰色地带,我反抗没什么用,但是再这样下去我不是被弄死,而是被抽血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