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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男人呐,家里还是得有女人看着……不然你说在这宫中喝完酒,散了席,回家一个煮醒酒汤的贴心人也没有——” 霍显继续面无表情。 心想他家里有人的时候,那人好像也没给他煮过什劳子醒酒汤。 他这不也没死啊? 但是他不动声色,也不知道是压根出了神还是等着姬福继续胡说八道……那胖墩墩的身子压在他肩膀上,他晃,霍显跟着晃,姬福笑嘻嘻道:“霍将军不知,小女姬明悦艳绝风华,名动京中,琴棋书画啊——” 哦,原来是为了说这个。 霍显心不在焉地想着。 然后又觉得这名字吧,挺耳熟。 于是转过头问:“哪个‘月’字?” 今晚提及任何事都像是一潭死水的霍将军忽然主动提问了,问得还是他嫡亲闺女的名字,姬福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亲亲蜜蜜揽过霍显的肩,两人的脑袋凑到一块儿,姬福咬着舌尖,用粗胖的手指沾了酒杯的酒,落在案几上—— “你看哪,姬是国姓,明便是‘明眸善睐’的‘明’,这个‘悦’一个竖心旁——” “……” 哦,原来不是那个“月”。 霍显其实也就随口一问,如今更没有了兴趣,正想收回目光坐直了,忽然一阵凉风吹来,带着熟悉的气息,他余光见着身后有一绯色宫装裙摆落在他脚边。 “竖心旁加一个兑字,悦妻如初的‘悦’。” 带着微讽笑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霍显立刻转过身去—— 便看见姬廉月笑语晏晏立在自己身后,那双漆黑瞳眸如星,蒙着一层盈盈月光,风情月明,绝色无双。 只是眼中薄凉,唇角勾起的嘲讽弧度叫人心中不安。 “我就随便问问。” 霍显想了想,情不自禁开口解释。 姬廉月不理他,垂下眼。 又转头笑盈盈地跟姬福叫了声“叔叔”,后者一脸尴尬:这侄子刚和前驸马合离,后脚他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家闺女往里塞,这如何可能不尴尬? 姬福言语混乱一番关爱自家侄子,后者皆笑着应答,言罢又道不搅了叔叔的好事,他这就去席前,姬福头昏脑涨,居然应好。 霍显头更疼了,见他要走,只是伸手想要捉住他的手—— 却不想他一抬手,状似不经意地躲开。 霍显只来得及捉住他衣袖一角。 便见姬廉月抬起了手,身边立着那宫人立刻无声凑上前,将他稳稳扶住……后者轻佻拍了拍他的手背,便任由他扶着款款离去。 身边那熟悉的气息顷刻在寒风中变淡,正如正主离开时,亦走得毫不留情。 霍显微微蹙眉,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心中懊恼他今晚就不该跟任何人说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悦妻如初? 这人倒是一如既往地懂得如何刺他。 如今他便是真的坐立不安起来,眼睛不管看着那,余光都漏不掉那抹刚刚重新入席的艳色,偏偏那人往那曹沿庭身边一坐便是相聊甚欢,再也没有往他这边看过一眼—— 当真一番好折磨。 第78章 当晚, 霍显再也没找着和姬廉月好好谈一谈的机会。 这个人像是屁股黏在了曹沿庭的身边, 两个寻常人眼中在朝堂上最不受霍显待见的人凑做一堆,苦中作乐,把酒言欢一整晚。 别人只道如今霍显发光发热,倒霉了这俩以前嚣张跋扈之人如今可能要夹着尾巴做人……却不知实际上这一晚,恨得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的人, 偏偏就是霍将军本尊。 一场晚宴闹至接近月上中宵, 观月帝乏了先去歇了, 席上这才三三两两散了—— 衣冠楚楚加人模狗样的来, 大多数人却是被府上下人搀扶着走出御花园的……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 早上还在朝堂上吵得恨不得拔剑的人这会儿都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姬廉月也喝多了些…… 嗯,是喝得太多了些。 从来不骑马的人,拽着人家曹阁老骑来的马, 非要闹着把马骑回自己安亲王府去—— 曹沿庭看着自己的爱骑被拽得止不住打响鼻刨蹄子,那喝得腿都软的人还抱着马鞍要往上爬, 当真哭笑不得。 在姬廉月第三次从马鞍上滑下来, 眯着眼抬脚努力试图把自己的脚塞进马镫里,塞歪了, 还没好透的脚踝磕着马镫,他又期期艾艾地喊:“疼!” 一边伸手去抓马鬃。 曹沿庭一时间也不知道心疼马还是心疼人,一脸无奈地伸手要托住那往下滑的人的腰:“王爷当心……当心它踢你!” 只是在他的手来得及碰到姬廉月的腰之前,从旁已经伸出了两双手—— 一个是打从御花园便伺候着这会儿也跟着出来的一个宦官,另外一人则是黑着脸的前驸马爷, 霍将军。 最后还是霍显不怎么怜香惜玉地揽过还在蹦跶的人的腰。 那宦官似停顿了下,不太尴尬地把手放回了身体两侧,一个错步,半拢着袖子无甚存在感地退到了宫墙的阴影中。 霍显基本没有注意到这号人,这会儿一把将姬廉月固定在自己钢筋铁骨似的胸膛前,大手顺手摁了把那不安分动来动去的脑袋,警告道:“别动。” 姬廉月愣了下。 然后动的更加厉害了。 然而他力气无论如何也不会大过霍显,挣脱不开他的怀抱,男人只是淡定地转过头冲着曹沿庭点点头:“劳烦曹大人了。” 语气是客气的,如果那漆黑如墨的瞳眸中凌厉冰冷能稍加掩饰一下就好了。 曹沿庭无辜得很,只觉得霍显好像更讨厌他了—— 无奈地摸了摸鼻尖笑了笑:“无碍,无碍,那王爷就……” 拜托您嘞。 后面四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被霍显揽着腰固定在怀里像个连体婴儿似的姬廉月忽然转过头看向曹沿庭,生气地说:“曹大人,你不说要教我骑马的么?” 曹沿庭:“……” 霍显:“……” 空气一下子凝固得比刚才更厉害了。 霍将军闻言,危险地微微眯起眼。 曹沿庭心想这个姬廉月还真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别是故意的吧? 忍不住扫了眼姬廉月,却见他双眼迷离,面带醺意,是真切地喝醉了才有的模样……嗯,这可是喝醉了、清醒了,都不忘记做个惹祸精啊? 奈何曹沿庭回想了下,刚才气氛甚好,把酒言欢中他好像是答应了这么一桩事……只好顶着霍显那凌厉如刀子似的眼光,干笑:“改日,改日,王爷醉成这样,总不能酒后驾驶……按照净朝律法,酒后纵马吊销终身骑行权。” 姬廉月:“可我现在就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