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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开了安神的方子,夜晚仍是疼得难以安眠,索性披衣起身。 在案前点了一盏昏黄的烛火,抽出本书,一直看到天亮。 第二日是清明,细雨如丝,落在人发上积了层银白水珠。 因为没睡好,她眼下都有一小块乌青,显得整个人疲惫不堪。 韩拾和江所思他们要去祭祖,顾忌到小满的身子,便没有让她一同跟去。 威远侯府有一片不大的湖,湖边也有亭子,周攻玉和江所思总在那处下棋。 小满不想和周攻玉有太多交集,也不怎么过去,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被春蚕啃噬。 白芫撑了一支油伞给小满遮雨,也不知道她找哪个下人要来的黄纸和香炉,抱着就要往湖边走。 走到湖边时,小满停下将香炉放好,对白芫说道:“你先走开一会儿好不好,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白芫不为所动,小满又说:“那我明天就去找太子。” 她心道:太子巴不得你去找呢。 但这话也只是想想,她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就变了主意,便将纸伞递给小满。“拿着吧。” “雨小,没关系的。” “你身子不好,染了病太子会怪罪于我。” 小满本是温温柔柔的人,很少给人难堪,听到白芫这么说,脸色才慢慢冷下来,完全不理她。 白芫将伞放在一旁,转身离去。 湖面被激起点点水纹,微弱的雨声如有人在耳边低声细语。 寂静空荡的湖边只剩她一人的身影。 桃粉的衫子沾了雨丝,发上是银白雨露,肩头也微湿了。 海棠红的裙摆层层叠得堆积,像是朵盛开的花。 她身形娇小,蹲下来更是小小一团。 竹香燃起,一缕白烟袅袅升起,又弥散在湿冷的空气中。 小满尝试着再用火镰点燃黄纸,试了几次都不成功,手指还被划得生疼,她挫败到说不出话来,无措地看着水面的倒影。 片刻后,飘在脸上凉丝丝的雨水不见了。 水面的倒影多了一人,正撑着一杆油纸伞,静静地垂眸看她。 “见过太子殿下。”小满起身,要对他行礼。 周攻玉丢了伞扶住她,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只是短暂一瞬,她退开两步,握紧了手中的火镰。 察觉到她的退避,他略显无奈地笑了笑,伸出手:“给我吧,我帮你起好火就走,绝不烦你。” 小满没动,只是摇了摇头,轻声细语地劝他:“殿下不用一直帮我的,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你也不用补偿我。你现在是太子了,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不值得你费心。” 周攻玉眼眸也像是积了层朦胧的水雾,隔着袅袅尘烟有些悲凉地看着她。 他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上挂了微小的水珠。 “小满,对不起。” 她知道周攻玉是在为了曾经的放弃而道歉。 在益州的那段时日,她心中不是一丝怨恨也没有的。她甚至不在乎姜府的人如何对她,可她在乎周攻玉,所以得到他的答案时才最是难过。 不在乎就不难过了,这也是她慢慢想明白的事。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人之常情,我没关系。” 人总是会选择对自己更重要的那个,放弃次要的那个。 她只是不太幸运,在所有人那里,包括周攻玉眼里,都只能成为次要。 他捡起油纸伞,递给她。 “听……别淋湿了。” 颊边垂着几缕湿发,看着竟有几分狼狈。 也不等小满将火镰递过来,他伸手拿走,自顾自地蹲下,直到看见火苗窜起,这才缓缓起身。 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想说自己总是梦到她,想说东宫的紫藤花已经长得很茂盛了,还想说自己明白了对她的情意有多重要。 可触及到她疏离的目光,一切话语都堵在心口,沉闷的压迫在一起。 他语气讨好,堪称低声下气,毫无平日里的威严冷冽。 “小满,你别这样……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 小满觉得奇怪,周攻玉为什么会难以接受,她的语气应该也不伤人啊。 于是她又宽慰道:“殿下以后就习惯了,我以后也是要离开京城的,还可能会嫁人。而殿下也要娶妻生子,我们本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不要再浪费多余的精力了。” “嫁人”这两个字,就像是刺痛了他,周攻玉睁大眼,双目微微泛红,含着盈润的水光。 小满面色无虞,说出的话也是认真恳切,就好像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周攻玉再也听不下去,无措转身,连同离去的脚步都失了往日的从容。 她重新蹲下,黑眸中倒映出渐渐熄灭的火苗。 黄纸的灰烬被雨水打湿,贴在石岸上。还剩一些随着热流升起,飘飘转转落在了湖面。 清明一别后,太子连着几日都不曾到威远侯府来了。 江所思已经是朝中四品官员,只等赐下的宅邸打扫完毕,他便会收拾着搬过去。 韩拾在国子监捣乱了几次,被他的姑父警告也不见安分,一直吵嚷着要参军。 韩拾的父母战死沙场,他是这一脉留下的唯一一个男丁,他的姑父姑母说什么都只让他留在京城。 正好小满的书院打扫干净了,他赌气,就带着衣物和一杆银枪住了进去。 小满怕他没有人陪,自己也想着搬过去,江若若不放心,又命四个侍女去侍奉小满的衣食起居。 等江若若再想走,威远侯是说什么都不肯,四人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分开住了。 韩拾的姑父也来劝过几次,都被韩拾给气走了,还偷偷找小满劝他。 而她也是劝不动,最后韩拾退让了一步,同意照常去国子监,别的是什么都不肯答应了。 书院不大不小,有一个空旷的屋堂,帘子卷起便能看到窗外种的两棵高大的桂树。 小满坐在木制的地板,膝上摊开一本厚厚的游记。 白芫把掉进药碗的叶子拈起来,催促道:“该喝药了。” 说着将一盘糖糕递过去,小满瞄了一眼,问道:“是太子教你这么做的吗?” 白芫:“那又如何?” 小满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擦去嘴角的药汁。“我已经不喜欢吃甜的了。” “小姐,陵阳郡主来了。”侍女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陵阳手持马鞭走了过来,昂着下巴对她说:“整日里病恹恹的看书多没意思,我带你看些好玩的。” 小满放下书。“去哪?” “进宫,看马球,韩拾果然没告诉你。”陵阳冷哼一声。“也是,我才能带你进宫玩,你现在跟我走吧,连三皇子都在呢。听说这三皇子和郭守言的妻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