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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刺客只觉得下颚一痛,紧接着便没了知觉——竟是剑书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直接卸了他的下颚骨! 萧定非在旁边看见,只觉自己下巴都凉了一下。 那刺客眼底已露出几分绝望。 剑书轻车熟路,半点也不费力地便从其牙下掏了那枚小小的毒囊出来,回头向谢危禀道:“先生,死士。” 谢危方将那枚“斫琴堂主人”印放回了印囊里,半点也不意外,笑笑道:“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萧远刚走过来,有些胆战心惊。 谢危轻轻摆手:“杀了吧。” 那刺客着实没想到,惊诧之色方涌上脸,剑书已直接一剑划了他半拉脖颈,血淌了一地,然后干净利落地拔了剑连着不瞑目的尸体一道扯了掷在旁边地上。 众人都不由打了个寒噤。 前头张遮看见,只觉不合常理,眉心于是微不可察地拧了拧。 谢危却是寻常模样,回眸向一旁萧远看去,仿佛才想起来一般,有些抱歉模样:“瞧我,都忘了。这刺客似乎是向着定非公子来,实在罪大恶极,谢某没问过国公爷,就叫人给杀了。国公爷可不怪罪吧?” 天知道看见死士自尽不成时,萧远心里有多怕? 可紧接着就见人死在面前。 他又惊又骇之余,却是颤巍巍地松了口气,直到此刻都还有些恍惚,只道:“怪罪倒不怪罪。只是有些可惜了,虽是天教的死士,带回去严刑拷打审问,也未必不能叫他吐露些情况……” 天教的死士? 萧定非看了这满地狼藉一眼,心底冷笑了一声,一时有些齿冷,又有些怜悯。 他只重抬首,向谢危看去。 晌午时出了太阳,这时候已近黄昏,正是日薄西山。 残阳余晖,惨红一片。 山林里起了雾。 这位年轻的少师大人长身而立,原本一袭雪白的道袍,被夕日的光辉覆了,仿佛是在血里浸过一般,又被经年的时光冲淡冲旧了,只汨汨地流淌着薄薄的红。 谢危好像安了心,淡淡地笑起来:“国公爷不怪罪,便好。定非公子若是国公府昔年的定非世子,出了什么差池,可谁也担待不了。毕竟曾听闻,世子当年舍身救主,是圣上常挂怀着的恩人呢……” 萧远脸色微变。 他抬眸看向谢危。 可谢危背向西方而立,那斜晖镀在他身上,倒叫人看不清他面庞,只向萧远略略拱手,便回了车内。 姜雪宁远远瞧着,慢慢放下车帘,若有所思,叹一声:“要回京城了啊。” 141、1第141章 惊梦有时 一行人有惊无险回到京城时, 已是夜里。 姜府这边早派了人在城门口接应。 竟是姜伯游亲自来的。 自家女儿莫名其妙陷入了这样一场争端, 还安然无恙地归来,见到谢危时不免又将信中那些感念之言一再重复, 这才叫府里下人匆匆接了姜雪宁回去。 京城里早过了年节,大年初一的好日子里,晚上甚至有热闹的灯会。 繁华长街,鳞次栉比。 一切都是熟悉的, 可姜雪宁坐在马车里看着,倒觉得有些陌生起来, 远没有在外头看见的那些荒山野水来得真切。 那场短暂的梦一般的冒险,已经结束了。 姜府那高高的门墙镶嵌在周遭豪门大宅之中,并不如何起眼, 透出一种墨守成规的死板教条, 门口还挂着喜庆的灯笼。若非自己便是亲历者,光从外面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这家人在过去的这几天里走丢了亲女儿。 姜雪宁才转进后院就听见了孟氏的哭声。 姜雪蕙在一旁劝着。 “她眼底何曾把我当成过真正的母亲?自从接回京城后, 我也并非没有想过与她修复关系。不然何必逼她学琴, 读书?可她呢?处处容不得人的性子,要作贱府里的下人,还要作贱你。手心手背都是rou, 若你两个一样的好, 这一碗水我如何不想端平了?” 那哭声里俨然透着苦闷。 “可她就是婉娘那个贱人故意教成这样来气我,来膈应我,来报复我的!一门心思歪着, 半点上不得大家闺秀的台面。说我不带她与京中淑女名媛交际,可她也不看看,这般不学好的乡野丫头带出去岂不坏了我们府中的名声?纵然是我脸皮再厚,也扛不住旁人的闲言碎语!” 这般的话姜雪蕙似乎也听得多了,长长叹息了一声,向她道:“母亲,meimei自小便被、被婉娘养在膝下,十四岁多才接回府中,纵您看不惯,有些习惯要改过来难免也要花些时间啊。这才四年多过去呢。何况meimei入宫后,我见着已经好上许多了。她今次在外头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到底她是您肚子里掉下来的亲骨rou,血浓于水,您若再苛责她,可不又将meimei往昔日的老路上推?” 孟氏道:“她哪里像是我亲生的?” 姜雪蕙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总归新年佳节,又没闹大,想来meimei这回回来必定也消停不少,您又何苦责斥她?若反让meimei着恼,她可不是寻常性子。” 孟氏听后,有一会儿没说话。 姜雪宁站在院外的墙下听着,琢磨到底是姜雪蕙厉害,把孟氏给劝住了。 脚步一抬,便想入内请安。 谁想到,就在这时候,里头忽然传来了不知是悲是喜的一声笑:“有时我倒宁愿永远不知道她才是我亲生女儿……” 长廊外头,紫藤花架冬日里只剩下些峭冷的轮廓。 几片残雪堆在上头。 姜雪宁抬起头来看了看,只觉耳边上所有的声音都远了。姜雪蕙似乎又说了什么,可她都没有再听清楚。 不一时,又脚步声传来。 是姜雪蕙想父亲已经去接姜雪宁回来,怕要不了多久便会回府,料想她的性子该是不想在母亲这里看见自己的,是以找了个机会从孟氏这里告辞出来。 可她没想到,才出院落,竟就看见了站在墙下的姜雪宁。 面对着面的那个瞬间,姜雪蕙竟觉得那张半掩在黑暗中的俏丽面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苍白,好似皎月下一朵霜花。 然而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