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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辎重乃三军重中之重,万不能有闪失。” “宁二姑娘那边的账册?” 吕显眼皮陡地一跳,心道姜雪宁送账册来干什么,可此念一起一下就想起了方才姜雪宁离开时难看的脸色,一种不妙的预感顿时浮了上来。 他道:“你怎么同她说的?” 谢危搭着眼帘道:“想救沈芷衣,除我之外,无人能帮她。” 吕显倒吸一口凉气。 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简直有点恨铁不成钢,跺脚道:“可你明明……这样怎能讨得姑娘欢心?!” 谢危却沉默不语。 秋风萧瑟,梧叶飘黄。 傍晚的金陵城被笼罩进璀璨昏黄的霞光里。 几条小船拖着渔网,从河上返航。 一切都悠闲安宁。 可从别馆出来的姜雪宁却是火气甚大,乘马车回到斜白居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把花厅里的花瓶摔了三四个,才勉强恢复了冷静。 她灌了半盏茶,才使人先将账册送去谢危所在的别馆,又差人叫了尤芳吟来,做了一番交代。 账册交了,很多东西却还是要人料理。 她要亲赴边关,中原这边却需要留一个尤芳吟坐镇,方可使大小事宜有条不紊。 尤芳吟一听不由怔神:“姑娘为什么把事情都留给我处理?” 姜雪宁已经在叫人收拾行囊,只道:“我明日就走。” 尤芳吟大惊:“您去哪里?” 姜雪宁截然道:“去边关。” 尤芳吟彻底愣住:“可,可这般急,明日就走……” 姜雪宁将那一只装着土的木匣捧起,珍而重之地放入行囊,回眸看向尤芳吟,道:“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明年初春还救不出公主,往后就不会再有机会。” 上一世,鞑靼开战之时,便是公主罹难之际! 这也就意味着―― 倘若想要逆转前世命运,救出公主,他们无论如何,必须抢在鞑靼向中原开战之前,向鞑靼开战,发动一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奇袭! 第191章 冰山一角(修) 鞑靼在中原以北,数十年前为大乾铁蹄击退,自此退出南漠,多年以来屈于中原,不再向边境进犯。其地广阔荒芜,百姓游牧而居,少有定所,只鄂伦河流经领土,因水草丰茂,经年累月聚集成群落。 鞑靼王都,便建在鄂伦河中游河湾地带。 入夜后,缀着五色丝绦的牙帐内点上了灯火,从外面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灯笼。 远远的有几座小山坡。 其中一座朝南的山坡上,隐隐然还能看见一匹高大的骏马,骏马旁边则伫立着一名身穿胡服的女子。 婢女从远处走来,望见这道纤弱的背影,险些掉泪。 她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情,面上挂着笑走上前去,高高兴兴地朝着前面喊:“殿下,天色已经晚了,夜里头风这样大,你可谨慎着别吹坏了身子。我们还是回到帐里去吧!” 沈芷衣静立不动。 她遥遥望着那被漠漠烟尘与深紫的幽暗淹没的东南故土,只问:“还是没有消息吗?” 北地天寒,气候干燥,风沙也重。 没有中原养人的风水,她旧日娇艳的面颊难免也留下几分风霜的痕迹,虽是清丽如旧,可往日稍显丰腴的面颊已然瘦削了不少,直有几分形销骨立之感。 只是比起形貌的变化,最惊人的或恐是那一双眼。 沉沉的暮色如同水墨坠入了她眼底。 昔年鲜活的神光,在苦难的磨砺之下,消失殆尽,却又像是一柄藏在鞘中的匕首,有着前所未有的、隐忍的锋芒! 婢女自然知道这些年来,公主都经历了什么。 初入匈奴王庭,她们有整整二十余名宫人。 然而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便只剩下了四个。离开的那些人,有的是受不了北漠的艰苦奔逃,有的是想念远在万里之遥的家园请离,也有的横遭鞑靼贵族的折磨刑罚,没能扛过去…… 表面看是尊贵无比,来和亲的帝国公主; 可在华美的冠冕之下,却是一副残酷的枷锁! 与其说是一朝公主,鞑靼王妃,莫若说是一介命不由己的阶下囚。 婢女不忍吐露外头来的消息,只走上来轻轻扯着公主的衣袖,道:“密函才送出去不久,想必即便到了边关,那些人也不敢擅自行动,必要送到京城去禀告过了圣上才能定夺。您是大乾的公主,皇族的血脉,圣上和太后娘娘,一定会下令发兵攻打匈奴,救您出去的!” 一定会救她? 沈芷衣远眺的目光垂落下来,深秋时节,树木枯黄,衰草连天,她只看向脚下被马儿啃过的草皮,弯身下来,自黄黑的泥土中捡起一截腐烂的草根,陡地一笑。 紫禁城里的牡丹,由人精心打理,吹不得风,淋不得雨。 漠北的荒草却深深扎根在贫瘠的土壤中,抛却了娇艳的颜色,将自己放得低低的,只为在干涸与冰冷的侵袭之中求得生存的寸土。 朔风吹拂下,手指已经冰凉。 她望着这一截草根,长长地叹了一声:“我曾以为,变作一根草,总有一日可等到春来。可这秋也好,冬也罢,都太长、太长了……” 远远地,牙帐旁吹响了一声晚间的号角。 萧瑟风中,像极了长声的呜咽。山坡上最后一点天光隐没,沈芷衣的身影,也终于与无边的黑暗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临出发的这一晚,姜雪宁做了个噩梦。 梦见自己站在京城高高的城墙上,身周人的面目都模糊不清,声音也此起彼伏、嘈杂难辨,她似乎努力想要从中分辨什么。 那是从长街尽头来的哭声。 雪白的仪仗像是一条细细的河流,渐渐近了,一副盛大而肃穆的棺椁,无声地漂在这条河流之上。 她在城墙上,分明隔得那样远,却一下看了个清楚。 于是,在这看清楚的一瞬间,脚下的城墙忽然垮塌了。她从高处跌坠而下,惊恐之间,仓皇地大喊一声:“不要――” 人豁然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冷汗密布,梦中那朦胧吊诡的感觉却仍旧游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