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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了,可是……我不知道,我该怎麽做……”另一只手捂著脸颊,楚君殿下泪如雨下,哭得凄惨。 整日整日的心神不宁,坐在浣衣间的小院里,手下机械地进行著搓衣的动作,婴宁的脑海里,却一直回响著那天楚君殿下说过的话: 平日里温和如玉的人,执拗起来却怎麽都摁不住。那只手固执地抓著他,不肯让他离开,“你知道吗?王爷以前,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发起低热以後的楚君殿下意识似乎有些朦胧,两眼迷离,记忆已然错乱,喃喃叙述著心中情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却像个狼崽子一样,恨不得看到谁就冲上去咬一口。我被你欺负得多惨啊,那时候我就奇怪,你一个小小的孩子,哪来那麽多那麽深的敌意。”深陷在往日的回忆里,楚君殿下脸上出现了一抹动人的神采,灿若骄阳,“你那些把戏,哪能真正捉弄了人去了?可是看著你,我却觉得好心疼,就想,要是能好好护著你,多好。” 说著说著便沈沈地睡过去,醒来以後看著婴宁担忧而迷惘的脸,复又露出那种温和的笑意,安抚著为他担心的人:“是你啊,又麻烦你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就是这样,好好坏坏的,多少年都这样过来了。”末了他闭著眼说,“婴宁,你别担心。”便又一次昏睡过去。 婴宁依稀记得他眼底的温柔和深情,还有清醒时掩在温和表象下的隐痛。 端卿王爷的楚君,这个身份亮出来,却仿佛一个摆设。 温雅如玉的楚君殿下,喜欢抚琴品茶的楚君殿下,缠绵病榻胡言乱语的楚君殿下……却在无人知晓的偏僻简陋的洛桐小院里,烧得不省人事。府内的御医姗姗来迟,请脉之後却只是开了寻常退热养身的药。 原本该是传奇中荣宠无限的楚君,连日的高烧不退也换不来端卿王爷的半点垂怜。楚君在王府里的存在,和他一样,带著一点矛盾和尴尬。 王府……司徒……楚君……惩罚……这些东西本来应该与他毫无关系,却因司徒南下江南一时兴起的为他赎身,而注定了此今种种。看似冥冥中自有定律,却又让人隐隐觉得巧合太过。 婴宁每每想起这些,心底便莫名地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寻欢-第十章 琉璃碎 初春时节王府内苑照例会有祭神的春日宴,二月刚过,府内为了迎合祭神节的喜气,张灯结彩,流水席摆了百余桌,正是为了应和皇家在春祭中“万物复苏、与民同乐”的主旨。 分封各地的藩王也接到了进京朝贺的诏书,金陵都城举家欢腾,盛况一时无两。 浣衣间里,众位杂役也破例受了王爷的赏赐,诸多珍馐佳肴,尽管是厨房里多余出来的食料,却也很是精致美味。难得是在喜庆的节日里,杂役房里平日的拘束和沈闷一扫而空,忙碌了一天的诸位杂役围在王爷赏赐的美食旁边,笑笑闹闹言笑晏晏。 婴宁被叫到名字的时候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直到管侍福顺接连又喊了他两声,他才意识到叫的是自己。婴宁照老规矩站好了,两手放到身前交叠下垂,身子微躬,眉目低顺,道:“管侍大人有何吩咐?” 低著头,感觉到福顺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然後就听见他说:“跟我来。” 婴宁依旧低著头,内心那股久未出现的惴惴又涌上心头,却不敢发问,顺从地跟在福顺身後。 等到了杂役房外的角廊,便见一高瘦青年负手站立,一身棕黑色的锦袍,泠然有一股威严不可侵的气势。那熟悉的身影,表明身份的衣袍,婴宁只看一眼便能认出,此人正是这端卿王府,总揽大权和事物的大总管。 婴宁怀著些懵懂不安,走到近前跪下行礼:“奴才给安大总管请安。” 算起来已经是第三次见这位大总管了,可是婴宁也是最近才从杂役仆从口中得知,大总管姓安,府内下人见面行礼,免不了尊称一声“安大总管”。这个人,真真算得上时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心中忐忑,而安总管已经命他起身,沈声说一句:“王爷要见你,跟我来吧。”说著也不管还在一旁的福顺,径直迈开步子走了。 婴宁却是在听到他的命令的时候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急忙跟了上去。 除却进府後的第十日晚上,司徒到过他房里在黑暗中一番暴虐缠绵,婴宁在王府中这一年间,便再也不曾见过司徒。杂役房地处偏远,做的又是杂活,平日里就连听别人提及一句王爷都是极困难的。若不是身上如影随形的锁环佩,还有每隔三日一遭的药性发作还提醒著他是司徒的所有物,婴宁几乎都快在这每日洗衣工作和洛桐院里偶然的轻松惬意中,逐渐消磨得淡忘了司徒的种种。 此刻骤然听到司徒召见,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婴宁将在王府的书房接受司徒的召见,安总管只将他带到门口,就命他自己进去。婴宁颇有些踌躇,站在门口惶惶无措,却又不敢过分耽搁功夫,只犹豫片刻,便低垂著脑袋跨进书房。甫一进门,就规规矩矩地远远挨著门口跪下,趴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婴宁努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加谦恭乖顺,一把少年清脆嗓音,开口时恰似珠圆玉润:“奴才婴宁参见王爷,愿王爷福寿康禄,千岁千千岁。” 春日祭神节期间,书房里堆满了各级官员上递的名帖和礼单,宽大的桌案上几叠红色拜帖,司徒坐在案边,那神情似是蹙眉细思,手中握一杆狼嚎,卧在案上,看不见写些什麽。 不知道是故意为之,还是根本没听见婴宁的问安,司徒依旧维持著原来的姿势和动作,一页页翻开各地的贺帖,需要之时便提笔,寥寥数下飞舞,姿态无比恣意随性。只是看他偶尔透过烫金红帖,眼角余光数次匆匆瞥过跪在门边的人,料想这原因应是前者居多。 数以千计的名帖和贺书,司徒亲力亲为地一一批复,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司徒没有理他,也没有叫他平身,於是婴宁只能跪著。屋内铺了厚厚的一层地垫,跪上去倒是没有石地上那种冰冷坚硬,只是跪得久了,两腿终於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麻、颤抖。婴宁的身体早已不比从前,外表看起来四肢健全,可是内里却已被折腾得千疮百孔。跪了几个时辰,膝盖处又出现那种针砭似的疼痛,关节上酸涩胀痛,撑在地上的两只手臂也开始微微战抖。 中间有侍仆进来换过几次茶水,经过婴宁身边,恍若未见,添了新茶便躬身退下。 就在婴宁以为司徒会让他这样跪死下去的时候,他听见一片安静的屋内,那人浑厚低沈的声音,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过来。” 屋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