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
流言
二班已经安静下来,课代表在黑板上布置作业,底下整齐坐满了人,黄琪琪旁边的空座尤为显眼。 他额角的青筋跳了跳,难道她一整天没来上课? 这样荒谬又多余的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了。 她来不来上课关他屁事。 黄琪琪看到他,有些惊喜,刚要招手,他就沉脸往楼梯间走。 才下了一层楼,就由上而下看到了低头上楼的宋阮。 天气转凉,现在大家都更愿意利用这段时间聊天、散步,没有必要再回家一趟洗澡,浪费时间。 而且她还穿着校服。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她停住脚步,微微抬头,惊愕的眼神划过他手里的报纸。 他佯装继续下楼,若无其事挥了挥手中的报纸,沙沙作响。 “宁愿不交作业也不想找我要回你的报纸?” 忍了再忍,到了真看见她的时候,他又克制不住一直压在心底的愠怒。 他的确是存了些坏意和玩心,想让她自己来找他拿回报纸。 谁知道她昨晚借都借出去了,却不愿来拿? 这算什么,她难道是抱着有借无还的态度,就这么不想和他有联系? 她没什么表情的开口:“噢,我们班不收这期报纸,给了答案让自己订正。” 淡然无波的语气让沈觉像瞬间xiele气的皮球,怔在原地。 “那你现在可以还给我没?” 见他不说话,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询问。 他眯眼,居高临下的看她,“如果我不记得还给你,你是不是也没打算来找我要?” 心怦怦加速跳了两下,楼道静得出奇,她被他冷冷的视线紧密包围,竟然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好看的眉毛一点点拧成团,她不为所动地眨眼,细密的睫毛仿佛缀着金光煽动。 他忽然心烦意乱。 “给……” 不耐烦地一扔,没什么重量的报纸轻飘飘落进她急忙抬起的手臂里。 宋阮本来下意识想道句谢,可又意识到是自己借给他东西,要道谢也该是他。 路过他身边时,手臂突然被抓住。 “等等!” 他宽厚的大掌并不温暖,大概是因为刚碰过水,掌纹里还残留着凉意。 “你脸怎么了?” 她的皮肤很白,尤其是近距离看,嫩得可以掐出水来,如同一块无暇的碧玉。 可也正因为如此,任何的颜色和破坏都会显得格外明显。 他抬脚上了一级台阶,与她并肩同排,盯她右脸颊泛红微肿的痕迹。 宋阮被他看得不自在,觉得脸上的肿痛越发火辣。 想要挣脱他,他却冷声问:“你被人打了?” “平华找你麻烦了?” 连着三个问题,他的声音越来越凛冽。 这次换做宋阮愣在原地,她眼中的羞愤渐渐变做茫然,嘴巴张了张,垂眸说:“不是,他不敢把我怎么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回答,正如她没想到对于自己脸上的红印,他第一反应会觉得是平华所为。 触碰的肢体毫无痕迹的分离。 宋阮转身,又说:“沈觉,你不用觉得愧疚,那件事我也不想再提,谢谢你的关心。” 望着她镇定的步伐,他竟然失声一笑。 什么话都让她说完了。 她还真是自以为是。 感谢的话被她说得客气疏离,生怕他会死皮赖脸关心她的伤势一样。 宋阮回到教室,上课铃正好打响,她坐在座位上平复不稳的气息,望见窗外红霞漫天,云彩延绵不绝。 她找了支笔,抬头去看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答案,灯光刺目,耳边全是笔触的沙沙声。 * 沈觉打了一晚上的游戏。 不同于别人,他是正大光明的把手机拿到桌面上玩。 见他黑脸,肥仔他们也不自讨没趣,离他远远的。 第二节晚修课间的时候,三班有几个男生边走边说:“我说成绩得差成什么样才会转回咱们小县城来,原来是名声太臭,混不下去了……” “听说这次月考还考挺好。果然呐,人品和成绩是不能挂钩的……” 沈觉把手机一甩,动静之大,在吵闹的课间把教室另一边的肥仔和龙飞他们都引来了。 “说谁呢?” 那人见沈觉居然不知道这事,顿时得意洋洋,揽住他肩膀,绘声绘色:“隔壁二班那个转学生啊,就特白那妞,你知道她原来在五中干过什么事?” 周星瞥了眼脸色冰冷的沈觉,问:“干过什么事啊?” “哎哟,可牛逼了!那女的在五中勾搭一美术老师,那老师的原配老婆跑到学校大闹一通,搅得天翻地覆。” “这女的转学就没事了,美术老师丢了工作,老婆也和他离婚了,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昨晚跳楼死了。” 他们越说越起劲,全班的人都围过来,就连走廊都堵满了人。 一时间,整层楼都炸开锅,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 刻薄的议论声如同病毒肆无忌惮地蔓延。 “我跟你说,这女人呐,都是不可貌相。看起来正正经经的,骨子里说不准是什么sao浪贱呢!” “可不是!玩禁忌恋的女的,能安分到哪儿去。” 沈觉拿开那人的手,眸光一敛,再抬起来时漆黑的瞳仁闪过刺人的寒光。 “上课铃声听不到是吗?耳聋了是吗?” 巡堂的教导主任踩着高跟鞋尖声训斥,人群顿时如同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高谈阔论的始作俑者撇撇嘴,凑上去对教导主任说:“哎,主任!二班那个转学生你知道吧,她名声这么臭,可不能让她影响我们景中的声誉。” 主任表情森然,瞪了眼那男生,男生立马吃瘪,老老实实滚回自己的座位。 最后一节晚修,因为教导主任的到来而安静得有些诡异。 那些无声的躁动和残留下来鬼魅般的嬉笑,像是被封藏在不可告人的夜色,随时有天崩地裂的危险。 沈觉没再打游戏,也不写作业,转笔,目光突然落在了抽屉杂乱书堆里。 一张十六开的作业纸,他伸了两支修长的手指,轻易拿出来。 是夹在宋阮那张英语报纸里的作文,因为要练书写,报纸的留白又不够,所以英语老师总会要求另拿一张纸写作文。 斜细清秀的英文字母,行云流水,卷面整洁干净,没有任何涂改。 纸张的顶端,略为潦草的写了两个中文。 宋阮。 “阮?柔软的软?” 当时他存了恶趣味,她一张又羞又恼却强装镇定高冷的脸再度浮现在脑中。 他只拿嘴角勾了一丝冷笑,笑意未达眼底,就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