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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僵硬地转过去。只见她摇身一变,华贵孔雀袍下藏了一袭墨绿少年衣,窄袖束腕,腰带三寸宽,捻着折扇一扬,遮了那半边异瞳,黑嗔嗔的眼睛好似承了昆仑山的雪水,清亮得反叫他心里灼热。 不归笑了笑,收了折扇拢头发:“有时真觉得穿男装穿上了瘾,恨不得回炉重来,做个如我鱼儿一般的好儿郎。” 楚思远咽了咽,有些涩地说道:“阿姐要是成了个男儿,那可得要了我的命。” “怎的?” 那不是,要让我断了袖去么? 他还不敢造反,便改口说:“你若是个男儿,天底下的姑娘都要被你掏了心去,可就没了他人的活路了。” 不归束好头发,还煞有其事地点头:“说得对,本人气度不凡,若改了性必然颠倒众生。” 楚思远咯呼一声,险些笑喷出来。 马车停下,不归拾了眼罩绑好,牵了他手下去:“你不信?有些美可是雌雄同体的,这一番来此,你看了就晓得了。” 他们前去订位子,好的几乎都被抢完了,不归好使歹使才拿了一个二楼的好位置,带着楚思远而去。 她眼睛往上一瞟,眯着笑道:“今天科举落幕,蒹葭坊、万玉楼等地最是热闹,现成的将来的大人物都济济一堂呢。” 这话音刚落,还没坐稳,她就看见底下的冯于姚三人进了门。 再然后,陈涵和三个改装的皇子也进来了。 “……” 不归眼皮一跳,连忙往上一瞄,生怕三个不知轻重的小子回去挨罚。 巧的是这些人全碰不到一块,于尔征他们在一楼,陈涵他们在二楼西面,不归在东面,一群将来翻云覆雨的人物在一张檐皮下,高兴在同一处。 外头天色已暗,蒹葭坊里人声交耳,忽然灯烛全灭,一瞬化在了昏昏暗暗的醉紫金迷里。 人声寂静,一众目光全落在仅存一点珠光的蒹葭台上。 菱台涌出了些蓝盈盈的飞蝶,光华璀璨。第一次见到这景象的人惊呼一声,楚思远也是一赞:“这东西做得可真巧。” 昏暗之中忽有歌姬咏唱,菱台两端的琉璃仙鹤扣动机关,仰了长颈,展了双翅,不一会竟腾空飞起,绕着楼中上下翱翔。带着银光的尾羽在空中留下弧形的光圈,炫目得叫人目瞪口呆。 坊壁里的机关全开,冰蓝色的机关羽蝶全涌,一瞬间烁亮了静夜里的楼阁,如幻如梦。 有人惊呼着抓住一只,未等细看,那蓝蝶已经在掌心化成了盈盈光粉。 “这叫浮生蝶,是许多年前,一个与我父亲同年进举的武状元为一名舞姬做的。后来蒹葭坊加以改良,精益成了这个璀璨易逝模样。”不归莞尔,“是浮生蝶,也是如梦昙花。” 楚思远一眨不眨,看着纷乱蓝蝶掠过她发鬓,擦过她莹白侧脸,见她安然处在浮生若梦里,忍不住屏了气息,想将她锁进怀里,再不经受一丝一毫人世的侵染。 一只冰蓝的蝶停在他鼻尖前扰乱了视线,他抓在手中,不经意一掠,忽然发现这蝶看着无比熟悉。 似乎,曾在那本他娘当做宝贝的机关手札里见过。 满楼飞蝶涌向蒹葭台,停在一个颀长身影上,倏忽全部化为粉末,染了那人的罗衣。 倏忽十乐起,倏忽长歌行,倏忽惊动一把艳骨,于凡尘之地,起了一支浮生舞。 普天之下,最美不过当世丽妃,丽妃一舞摄心勾目,但抛了皮相加持,天下之舞,无人能比蒹葭天涯。 这般叫人飘飘化仙,魂飞星河。 不归前世见过,犹然惊心动魄,好在意志非同寻常,才将眼睛从天涯身上抽回来。 她转头去看陈涵的方向,无声笑了一笑。 英雄宝刀可断,美人不可失。有如此艳魂相随,要那名誉青史有何用? 她抬头看向三楼,心想:舅父,你当年遇见的小鱼娘亲,可就是如此般的惊艳? 自威亲王透露了些许皇家与蒹葭坊的相关,她便往了心里盘查,一越十几年前,慢慢模拟了上一辈的多情画卷。 母亲易月在此遇到了父亲言椿,舅父遇到了幺儿的娘亲。长丹的春光恰好浪漫,勾画了微尘爱憎,不绝延绵至今朝。 忽有一手勾住她的指,不归侧首去,对上一双昏湮里流光溢彩的眼睛。 浮生舞还未完毕,她挨去含笑轻问:“好看么?” 楚思远贪婪地凝视她,一点一点地扣紧她的手,嗓音低低:“好看。” —— 直待惊心动魄的一舞结束,佳人退去,三个皇子犹呆了半晌,最后思坤回了神,撞了撞原先一脸不屑的陈涵:“涵哥,你看完了吧?这实在是、实在是……” 他口笨,思平替他接口:“惊心动魄。” “对!你觉得呢?” 陈涵的眼睛缓缓凝聚了光,低头屈指低咳:“……挺有意思的。” —— 三楼里的皇帝与亲王碰杯,宗帝悠然地观赏着舞,与亲王絮着家常:“江山代有才人出,当时明月比不过今朝星光了。” 威亲王饮酒,笑道:“老臣是个俗人,只会拿着歌舞下酒菜,百看千看也只看得出个好字而已。如今没个懂舞的,再好的舞也寡然,再厚的酒也无味了。” 宗帝捻着杯:“易月便是跟着婶子学的舞,十五做望春,何等倾世,也未必学了婶子的十成精髓。” 十五,永远的十五。 —— 冯观文啧啧称奇:“长丹真是个吞吃人骨rou的去处。你说是吧,贤兄?” 姚左牧叹了口气:“……过犹不及。” 于尔征握着掌心的一把莹蓝蝶灰,脑中走马灯一般的涌入奇异的记忆,时而恍惚,时而清醒,逼得他一人要裂作两身,苦苦支撑。 —— 是夜,长丹中人几乎都在笙歌寻欢,宰相家的公子却是直接回了家中,什么应酬全都推了。 “答应给你的贺礼,我可艰难得来了,就等着放榜见兄长大名了。” 采灵握着个小匣子轻笑,刘采仲焦急地求:“好meimei,别玩了,给我好不好?” 那匣子轻飘飘地置在他手心,他忍着酸意珍重开启,见到一块边缘绣着芙蓉的锦帕。 采灵看见他一瞬欣喜又黯然,整个人沉浸在她理解不了的感伤里。明明不过是那女子随手赏的一块帕子,为何就有这余力,叫从来稳静的宰相公子错了眼,措了手呢? 难道有些人,当真是一眼就误了终生?这钟情,不该是分垒刻砌才能攒出的么? 情之一字,真是怪异。 这一章转场较多,人物多聚集,有点群像味,小天使们别介意哈~ ☆、第四十四章 回宫之前那会, 她经常抱着自己在膝头, 像是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