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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卫军已经用过早饭,手持长枪开始安静巡逻;花园中,谢孟对着风晓笙作揖。 我忽然笑着说,“你太小看太子了。小看他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你的账面做的干净,他手中,一定会有另外一本不干净的账。” 崔碧城一挑眉,“哦?他有这么厉害?” 我说,“不说别的,你知道太子为什么把凤晓笙派到我这里来掌厨吗?” 崔碧城看了我一眼,安静的喝茶。 我说,“太子想把凤晓笙送给谢孟。” “全天下的人对于文湛来说,只分两种:可以用的;不可以用的。 谢孟就是他用的人,而凤晓笙不是。 那么凤晓笙在太子的眼中,就和一斛珍珠,上千两白银,甚至官爵、醇酒美人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这些都是他用来笼络人心的玩意。 是玩意,不是人。” “不过文湛好歹看在晓笙一片痴心的情分上,没有逼她。不然他一道旨意,把凤晓笙赏给谢孟,谁也不能反抗。” 崔碧城说,“我以为,以凤大人的才华,她会是被太子笼络的人。” 我说,“即使她能把地瓜做出鲍鱼的味道,也不如一个死心塌地的缇骑指挥使。” 无人说话。 崔碧城开始闭目养神。 我也开始沉默着喝茶。 良久,他说,“既然太子那么坏,你就投靠三殿下好了。” 我大笑,“那位三殿下连太子那点容人的度量都没有。他们两个都是烂窝瓜,太子是比较不烂的那个。” “哟,表哥,你手抖什么呀!放心,我这个人很公道的,我拿人钱财,替你消灾!杜小姐那点事儿,可不值二十万两银子。” 崔碧城说,“我不是怕自己出事,我是怕你把自己折腾进去。” 我坐过去一些,靠着他的肩膀说,“表哥,把我折腾进去,你死不了;可是你要是被折腾进去了,我活不了。” “哟,真看不出来,祈王爷您,还是知道心疼人的嘛。” “我就你这么一个亲哥哥,我不心疼你,我心疼谁?” 这个时候,回廊上走过来一个人。很清秀,走路的姿势都非常有规矩,很讲究,看上去格外好看,他走到我面前,规矩的行个礼说,“奴婢拜见大殿下。” 我一抬眼,来人居然是太子的心腹——柳丛容! 第34章 司礼监选的这岔干儿子中,绿直、柳丛容、黄枞菖异常不合群。 他们从小就在毓正宫旁听,由侍读学士严格督导读书写字,拿出宫门去,个个都像个大才子。不说别人,只看黄瓜那个怂包样儿,他背书背的比我好,写字写的比我工整,真要是咬文嚼字,之乎者也起来,他也挺酸的,他比楚蔷生也好不了多少。 楚蔷生是酸萝卜,黄瓜就是盐干菜。 黄瓜和柳丛容是好朋友。 他们两个和司礼监的绿直同岁,都是七岁入宫,但是柳丛容比较特别,他不像黄瓜绿直家穷才卖身做太监的。 柳丛容是叛臣后裔。 他爹是东川土王的部将,当年跟着土王一起扯大旗造反。反没有造成,被朝廷派兵镇压了,土王被灭族,部将的儿子——柳芽因为太小,捡了一条性命,净身进宫为奴。 柳丛容跟黄瓜不一样,他是个文静的人。 对于一个差点当上司礼监掌印的人来说,他文静的过头了。 我摊上他那样的失意事,绝对没有他的冷静。 假如有一天,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登基,可是第二天忽然有人跑过来对我说:承怡,你爹不是当今皇上,你爹是后山砍柴的马二福!所以你不但做不了皇上,连亲王也没得做了,你甚至不能上山去砍柴,你只能去吉壤皇陵做陪葬,在墓葬坑里烤地瓜! 天,我会疯掉的! 柳丛容不像我。 自从我爹亡者归来,李芳重掌司礼监之后,柳丛容就乖乖的躲在太子身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当时那个吓唬黄瓜,让他连夜顶风冒雨跑到冉庄叫我回宫的柳某人,贞宁贤淑的像一个小媳妇。 我看见是柳丛容过来,马上微笑的看着他打招呼,“哦?原来是柳芽儿呀,好久不见,我还挺想你的。” 这个柳丛容到我这里,才真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不过现在让我纳闷的是,他到底是自己要来的,还是文湛让他来这里的? 柳丛容一笑说,“让大殿下惦记着,是奴婢的福气。” 他对我说话,然后却看了一眼我身边坐着的崔碧城,然后躬身施礼,崔碧城一愣,他连忙站了起来,也还了一礼。 柳丛容直身,不再看他,却问我说,“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不用。”我一指崔碧城,“这个人你也见过,他是我表哥,自己人,你说什么都不用瞒着他。” 崔碧城自己倒连忙说,“柳公公,您陪王爷说话,我先出去了。” 我咬牙看着崔碧城,他优哉游哉的走了,柳丛容还侧身,给他让路。 我连忙说,“柳芽,我早饭还没吃,后面的鸟儿都还没有溜,也没有喂。你要是没事,咱们就先吃了早饭再说?” 柳丛容说,“大殿下,我给您带了两坛子六十年的太雕,已经给黄瓜了。” “哦。谢了!” 我冲着他笑。 柳丛容说,“这是从酒醋面局的小地窖里面挖出来的,太子殿下知道您爱喝,谁都不让动,一直留在哪儿,等您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喝。” 我听他说这话,只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心底油然升起! 刑部宰人的时候,照例给人一顿饱饭吃,至少也是红烧rou! 他东宫太子想让人为他去死的时候,总是把好话说尽,把曾经的一些恩情、亲情、温情显摆出来,如果写在纸张上,那要一字摆开,宛如长蛇,万千言语难尽! 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文湛就跑到我的玉熙宫,蹭了一顿烤鹿rou,喝饱了两坛子老酒,然后醉眼懵懂的问我:哥哥,我对你好吗?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点头:好。 真的好? 真的好! 然后他开始笑,又说什么:哥哥,你真好,我最喜欢你了。 他那个时候才十四岁,粉嘟嘟的,真可爱,比越筝还可爱,没有一口小烂牙,嘴巴很甜蜜,比抹了最浓的糖浆子还甜蜜。童言无忌,他已经把一辈子的好话都在那个时候说尽了。 然后,他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这么多年的事,我都快忘光了。 我连忙说,“哟,难为太子殿下惦记。只是这些年我胃不好,肝也不好,太医局的那些江湖郎中都不让我再喝酒了。” 说这话我的时候,我忽然开始心虚。 我假装抓头发,把脸侧过一旁,开始仔细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