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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轻脚地帮她脱了帽子和皮裘,动作娴熟得不行,一看平日就没少做。封玉娇咬了咬唇,突然觉得大伯娘有些过分了,黄氏这般,与刚才宋姑娘身边的丫鬟有什么区别。 黄氏对封玉娇的怜悯目光似乎一无所觉,噙着笑容道:“别傻站着,我去厨下看看有没有温好的牛乳,这种天气,可不能冷着。”封玉娇又一番推辞。 封恒已经见怪不怪了,黄氏素来就会做些表面功夫。她刚嫁进来时,他不也觉得这个嫂子十分和气吗。 他看着如丫鬟一般的黄氏,心中有些别扭,干脆绕过屏风,眼不见为净坐下了。 屋里炕上坐着两个妇人,他娘赵氏低头默不吭声地喝茶,对面的二婶满身金灿灿的,显是早就听见他们的对话,一见着他们脸上就挂着亲热的笑,嗔道:“玲娘这个当嫂子的,就是会照顾人。” 封玉娇已经半推半拉着把黄氏带了进来,听见这话顿时重重点头。 黄氏笑了笑,也不接话。二太太早就习惯了侄媳妇的腼腆,转了一下话头,对着封恒道:“今日真是麻烦恒哥儿了。这小泼猴大冷天的还惦记着出门,幸好有恒哥儿在我才放心。” “二婶客气了。”封恒瞄了面无表情的赵氏一眼,想着今日二婶肯定把他娘给烦死了,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姐妹,娇姐儿也十分乖巧。” 二太太听他这么说,高兴道:“我一看到恒哥儿,心中就高兴,以后怀哥儿要是能跟你一般出息考个案首回来,二婶死了也甘愿了。” 说着就对着封恒招了招手,“你过来跟婶子说说,你那案首是怎么考上的?放心,婶子娘家一个读书人都没有,以后除了你弟弟,谁都不告诉,便宜烂在家里头。” 这话说的,封玉娇顿时就面红耳赤了。许是存了黄氏被人慢待的念头,她总觉得她娘这句话有些意有所指,黄氏家里可是有一个正在刻苦攻读的弟弟。 因着窘迫,封玉娇看都不敢看低眉顺眼的大堂嫂一眼。 比起堂妹的尴尬,封恒却是听得心中一乐,二婶说话素来有口无心,没想到无意中还真的打击对人了。他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黄氏,心中佩服了一下她的厚脸皮,唇畔带笑:“就是勤奋些,辛苦些,心无旁骛,经常复习书籍,其实也没什么法子。” 二太太将手一摊,腕上的金镯子发出叮铛的响声,哼声道:“恒哥儿真不实诚。不过你现在不告诉婶子,以后可要告诉你弟弟。从小二婶就疼你们哥几个,以后也要换你们多疼疼怀哥儿。” 封恒应了一声是,封玉娇却是有些听不下去了,借口头疼,生拉硬扯地拉着她娘赶紧走了。二太太瞥了女儿一眼,知道女儿家矜持,觉得她在一家子文雅人面前给她丢脸了,也不想想她以前没儿子时那腰都不敢支起来。二太太看着半个时辰不吭声的赵氏,想了想还是决定今日见好就收。 母女两人在院子里嘀嘀咕咕的,黄氏探头看了看,似是想要出去劝解,赵氏看出来了,摆摆手,道:“你去送送吧,待会就不要过来了。今日他二叔有事,咱们各自在房里用饭就好。”这两年她也看出来了,大儿媳一向重礼数,要是她不发话,她怕黄氏惦记得晨昏定省,吃饭都不安稳了。 黄氏低头轻声应了一句是,犹豫了一下,行了个福礼后就退下了。 几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赵氏深深呼出一口气,对着儿子,总算能说几句实话:“我可算服了你二婶了。”这大半天的,赵氏除了喝茶外就无事可做了。二太太无论说些什么,她都左耳进右耳出,一句不应,没想到二太太居然还能说那么久。 赵氏揉了揉额头。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这世道女子的艰难,她全都尝过一遍,向来知道二太太的心病。 不知道是不是风水问题,封家大房一个个生儿子,二房接连生的都是闺女。二太太这些年为着求子着实受了不少罪,前几年二太太提出从大房过继一个男丁,赵氏当下就拒绝了。事情就是这般凑巧,两妯娌吵嘴之后,二太太反而时来运转怀上男胎了。 婴儿身子娇弱,小叔子早早写了信说是今年不回来过年的,可二房一家子最终还是回来了。打在家里第一回见到妯娌时,赵氏就知道今年这个年不大好过了。 果不其然,在封恒没进来前,二太太那副扬眉吐气趾高气扬的模样,看得赵氏真是十分无语。 二房有子,赵氏真是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但也没有硬强迫别人羡慕她的道理。 只是想着妯娌多年煎熬苦痛,终于熬出头来也不容易,赵氏就想着让她多发泄几句,没想到二太太一开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封恒过去为赵氏按着肩膀,摇头道:“娘要是不想和小婶说话,这几日不如去寺里坐坐。”封恒从来不觉得别人在他母亲面前有什么可炫耀的。他一步步脚踏实地往上攀登,以后前程总会有的。 赵氏拍了拍封恒的手,笑:“这两日庆缘寺一直忙着腊八节发粥的事,我等正日子再过去,也好给那些老和尚们帮把手。” 赵氏一向信佛,每逢寺内有活动,她都是不用人工的劳动力,向来积极得很。说起来,她今日这般烦二太太,除了妯娌吃饱撑的在她面前招摇炫耀外,还有一个原因。 赵氏看着面前生机勃勃的儿子,想到昨夜做的噩梦,心中突然就犯怵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从封恒归家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连着两日都梦见她相公给她托梦,说恒哥儿这辈子是个早死的命,可把她吓个不行。要不是封恒按着说好的日子平安归来,赵氏一定得到庆缘寺里上几注香才安心。 赵氏想了想,咽下了喉中的话。儿子是读书人,一向不信鬼力乱神之事,还是等她问过了缘方丈后再说也不迟。总之前几日做的噩梦,真是在赵氏心中留下心结了,她定了定神,又问起今日封恒今日出门的事了。 前些日子大暴雪,县里这几日才开集,想来应该是十分热闹的。 黄氏素来就喜欢听些外头的新鲜事,这一阵天太冷,她窝在家中许久不动弹,问起话来十分有兴致。 封恒心中有意要转移母亲的心情,便将集上种种趣事娓娓道来。封恒讲故事素来有些短板,但他记忆力极强,对各种场景对话的复述十分清晰,商贾驱车拉货,小贩吆喝叫卖,大姑娘小媳妇的讨价还价,在他口里一字不差,赵氏听得极为认真,封恒直说到自己遇见李氏母女之事才停了下来。 他这一停,赵氏反而坐直了身子,脸上的八卦看得封恒眉毛一跳,将事情轻描淡写的带了过去。赵氏不满地拍了拍他的手,道:“自小就是这样,一说到重点就吊人胃口。” 赵氏只见过宋师竹两回,对未来的二儿媳还是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