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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继承了我的位置,拓跋信岂不是要被自己的族弟压在脖子上头,以拓跋信那傲慢性子,又怎能忍受这种事情。”他站起身,拍了拍长子的肩膀,“我迟迟不立世子,也是顾虑到了这一点。毕竟,若是惹怒了那个老东西,后面可不好收场。” 杨玳低下头,在阴影中磨了磨牙,再抬起头时,只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父亲原来是忌惮拓跋公那边,儿子倒有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他虽掩饰得当,可杨烨对这个儿子了如指掌,早已看到他眼底杀气,不由笑了:“你该不会是要我杀了拓跋信吧?” “父亲怎么会这么想,”杨玳显然失笑,“儿子就算再糊涂,也知道拓跋信一死对东胡那边影响有多大,如今燕虞虎视眈眈,再搅乱东胡势力,我大昭岂不是祸事临头了吗?” 见他对局势看得透彻,杨烨脸上终于露出赞许之色,点了点头道:“且说说你的主意。” “我只是觉得,拓跋信就算再是心胸狭窄,应该也不会嫉恨一个死人吧?”他缓慢地说完这句,抬起眼睛便去看父亲的神色。 只见杨烨身体微微一震,怔怔望向长子,过了半晌才道:“玳儿,你可真让父亲心惊啊。”他顿了顿,“你为了坐稳世子之位,要杀了你的外祖父么?” 第9章 读书 杨玳重新垂下了视线,轻轻道:“父亲这是在责怪儿子狠毒吗?” 大殿中的火烛摇曳不定,杨玳只觉眼前明明暗暗,他迟迟没有听到父亲的答话,也不敢抬头,只是背脊上的肌rou都僵硬了起来。 忽然“铮”地一声轻响,却是杨烨取了他那把旧箜篌在手中,手指抚摸过箜篌的弦,脸上不知是悲是喜:“或许是狠毒吧,但……”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弹起了手中那张箜篌。 箜篌细碎的声音流水般倾泻开来,杨玳跪坐在那里,听着父亲拨弄那乐器,心底有鬼魅缓缓升起,且渐渐扩散。 杨烨突然停止了拨弦,他放下了箜篌,转向杨玳道:“玳儿,你可否应允父亲一件事。” 杨玳正襟危坐:“但凭父亲吩咐。” “日后,若是你继承穆王之位,就把你的弟弟们都赶到封地去吧。”他低声道,“不要伤他们性命,可以么?” 杨玳脸色大变,他瞠目看向父亲:“我怎会……”他只说了半句,便触到父亲那锐利如刀般的眼神,最终放弃了争辩,只低头道,“我绝不会伤害弟弟们,请父王放心。” “好。”杨烨点了点头,“既然你应允了,那么以前的事我全不追究。待此番从安阳回来,我便递帖子给雍王府,请宗庙立你为穆王世子。” 杨玳听见这番话,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听到“立世子”几字才稍松了一口气,俯身叩头道:“谢父王。” 杨烨走到他面前把他扶起:“回去准备一下,这次我同你一起去安阳。” “父亲也要去?”杨玳吃了一惊,又有些狐疑,“此番只是去与燕虞人和谈,哪里需要劳动父亲出马。再说,去安阳路途遥远,父亲的身体,怎好经受这样的颠簸。” “你以为我是为了和谈?”杨烨冷冷看了他一眼,“去安阳千里迢迢还不是为了你吗,我的蠢儿子,别忘了你外公拓跋瑞手中还掌握着几支胡人杂军,我不管你是用毒还是用计杀他,可若是露了马脚,那边陲之地造起反来,你压得住么?” 杨玳心中大骇,复又跪下:“还是父亲思虑得周全,儿子这就去准备。”他正要告退,又迟疑了一下,“此去安阳来回至少也要数月时间,父亲不在,朝中大事岂不是无人料理。” “你竟担心这个,”杨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皇帝虽是个不中用的,几位老尚书却不至于连政事也处理不好,朝中的事我不担心,只是家里……” 他沉吟了一会,方道:“唔,杨琮和杨玦两个都长大了,家中事务他们大约也处理得来。” “是。”杨玳脸上虽有几分异色,但还是遮掩了,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临出去之前,他分明看到父亲重新拿起那张箜篌,低声道:“阿依那……” 穆王要携长公子一起离开都城前往安阳的事,在王府内掀起不小的一阵波澜。卫长轩起先听说杨玦要代掌王府事务,几乎头都大了,每日里都在院落四周乱转,卯足了劲准备应付前来找茬的那位三公子。然而杨玦根本就没有来,他突然没了父兄管教,简直如同没了笼头的马,成天地跑出去与同龄的世家子弟们寻欢作乐,甚至连续几日夜宿合欢楼,连王府都懒得回。 王府里虽有几名大管事镇着,可下人们也不免日渐放诞,夜里喝酒赌钱的数不胜数,管事们自己也乐得清闲,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在这一片歌舞升平的气氛里,卫长轩也得了个假,他早早地搭了一辆去郊外的大车,准备去看望许久不见的义父。 如今开了春,不比冬天那样寒冷,守陵寝的那方小屋不再门窗紧闭,阳光顺着窗棂的缝隙射入屋内,映出飞舞着的灰尘。卫长轩蹑手蹑脚地进去,只见田文礼正半闭着眼睛躺在竹制的躺椅上,花白的头发披散下来,从竹椅的缝隙里一缕缕地垂下。 卫长轩用手在那发梢上一拨弄,田文礼便轻轻睁开了眼睛,没回头就已轻笑出声:“轩儿,你这个调皮鬼。” 这是他们从前常玩的把戏,卫长轩站在义父身后,又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孩子,就像小时候一样可以被他抱在膝上逗弄。 小内监奉上点心和茶水之后,便识趣地退了下去,独留他们父子二人谈心。卫长轩憋了一肚子话,哪里忍得住,一边吃点心一边把这几个月在王府中遭遇的种种全部倾吐了出来。 “起先听说你去了穆王府,我还着实担心了一阵,”田文礼含笑看着他大吃大嚼,轻轻点了点头,“看样子,你过得也不差。” 卫长轩得意地捋起袖子,给义父看自己结实的小臂:“起先有几个不识相的想欺负我,打了几架之后他们自己就怕了。” 田文礼一听,又是叹气又是笑:“我早就嘱咐你,不要意气用事,你既然伺候那么一个主子,就该少给他惹麻烦。若总是打架斗狠,旁人寻到借口,反而更会去糟践他。” 卫长轩心里微微惊了惊,而后又强撑着道:“那个杨玦现在整日忙着逛窑子,根本没工夫对付我们。” 田文礼脸色一沉:“你现在说话怎么如此粗鄙,果然不在军中,就失了教导。” 卫长轩心中暗暗叫苦,这些粗鄙之词实是他在禁军中学会的,只是以往都刻意遮掩,不曾在义父面前说出,今日却不小心溜了嘴。 “等到这次风头过去,跟你那小主子道个谢,往后还是回神武卫去。”田文礼喝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