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僻壤之中,不知是十年还是二十年后才能调回都城。” “说起来,公子今夜召我等来此,是要传什么消息来么?”刘适同问道。 “多半是先前筹谋之事有了什么变化。”温芷猜测着道,他话音未落,便听见茶铺的木门被轻轻推开,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是方总管么?”刘适同站起身。 来人身量不高,披着暗色的斗篷,他走到近前,才缓缓抬手,将风帽揭了下去。 三人登时都惊了:“公子!” 第45章 中毒 “诸位请坐。”杨琰低声道,而后侧身坐到空着的主位上。 “公子怎么亲自来此,”温芷惊疑不定地问道,“王府那边耳目众多,只怕会惊动了人。” 杨琰无声地笑了笑:“不必担心,如今穆王府上下都在忙碌,暂时不会把我这个瞎子看得太紧。”他话锋一转,问道,“兰郁,你在晋州的事办得如何了?” 温芷忙道:“皆按照公子的吩咐,俱已办妥。” 杨琰挑起眉毛,微微露出笑意:“没想到你一介读书人,同山贼打交道竟也这样得心应手。” 温芷笑着摇头:“其实山贼中也有讲信义,知廉耻的人,相较官场,反显得清浊分明。” “既然办妥了这件事,那么接下来,你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刘适同迟疑了片刻方道:“不知公子计划何时行动,此事关乎重大,公子若只是为了扳倒穆王,大可不必隐忍这么久,想必心中还有别的谋划。” 杨琰轻轻颔首:“诸位都是见地不凡之人,应当能猜出我的用意。” “当今穆王杨玦可算是平庸之辈,他之所以能从长兄手中夺得王位,又在朝中诸位权贵中左右逢源,多半还是因为他外祖是四大世族之一的卢家,而他则是先穆王同世族联姻的唯一子嗣。世族花费如此多的心力扶持这位王爷,便是想在朝堂,在皇室中巩固世族的势力。公子对杨玦所做之事隐而不发,大约是想在合适的时机一举揭发,将杨玦和他身后的世族势力一网打尽。”李玉山低声道。 “合适的时机?”温芷低头沉吟,而后抬头看向杨琰,“明年元日之后不久,杨玦便要接管宗正之职,掌皇族事务。倘若到那时,将这件旧事翻出,只怕整个朝堂都要为之震动。只要筹谋得当,此事不光能让杨玦失去王位,性命不保,就连整个世族也要为此蒙羞,一蹶不振。” 杨琰微微笑了笑:“诸位既能看透此事,足见我没有看错人。”他目光清澈,缓声道,“乱世以兵,治世以墨,我手中虽无兵无权,但你们满腹才华,手中之笔胜过千军万马。此番较量,只待各位借题上疏,以文章为我开拓坦途了。” “公子放心,我等先前在弘文馆授书,结识了不少有识之士。如今朝堂腐朽,上位者昏庸不堪,世族任人唯亲,心怀不满者甚众。我敢担保,此事一出,四方弹劾的疏奏即刻便会堆满泰安宫的御案。” “好。”杨琰点了点头,又道,“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有些棘手。” 三人立刻正坐问道:“何事?” “我先前说王府那边都在忙碌,所忙碌之事便是要筹备我的大婚。三哥有意要为我择亲选妇,”杨琰苦笑了一声,“听说是卢少保的女儿。” 此言一出,温芷立刻道:“令兄这是别有所图。” 李玉山也点头道:“穆王此举绝不是为了关怀公子,他特意选了卢氏家族中的人,看样子是想借此笼络拓跋公与卢氏的关系。更有可能的是,”他压低声音,“他想除去公子,只留下公子与卢氏结合的血脉。” 他说得这样直白,刘适同不由轻咳一声,向他摇了摇头。杨琰却云淡风轻地道:“不妨的,我早就知道我的哥哥们想要杀我,我再是守愚藏拙,也不会让他们放下戒备。”他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其实这样也好,我们兄弟几人,从一开始便各有各的算计,细论起来,我要算计的恐怕比他们都要多。若是真的输了,就怪我太贪心了吧。” 这最后一句让几人脸色都是一变,刘适同不由道:“公子,恕在下直言,这场婚事便是应了也无妨。杨玦性子张狂,他既然打定主意,那便不会是商量,而是硬要逼公子就范。此时相抗,怕会引起纷争,反而误了之后的大事。” 杨琰坐在那里,怔怔地举起茶盏,将要送到唇边时,却又停下了动作,迟迟没有饮下。 到了八月,穆王府中早已热闹起来,穆王府四公子同卢少保之女的亲事已行了纳采问名之礼,很快便到了文定之日。 穆王府外,大清早便有数十辆大车停在门外,都是世家贵族前来贺喜的人。装礼物的箱子从大门口排到内府的庆安堂外,就连礼单也在角落里堆了厚厚一叠。 四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宾客仆从,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唯有中堂上孤单地坐着一个身影,正是此次定亲的四公子杨琰。从半月前,杨玦便以婚事将近,唯恐照顾不周的借口将他从南院接出,又住回了王府之中,他对此倒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比原先更加沉默。如今在这热闹的氛围里,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只目光浅淡地垂在地上,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的手极为瘦弱,愈发显得身形单薄。 宾客们都知道这位四公子身有残疾,不能视物,况且也不见得有什么身份,所以无人上前同他寒暄,大都挤在后堂拜见穆王杨玦。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却是雍王府的大管事刘益带着礼物前来道贺,杨玦听说,忙起身迎出,将他接入中堂。 刘益满脸堆笑道:“小人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贺喜,”他转脸看了杨琰一眼,很是唏嘘地道,“小人先前见着四公子时,还是个孩子模样,谁知转眼便要成婚了。说来也是穆王高义,为四公子寻了这么一门好亲事,在建安城里也算是佳话了。” 杨玦笑了笑,向杨琰道:“四弟,这是伯父府上的刘管事,还不快来见过。” 杨琰忙整顿了衣襟站起,摸索着向这边上前一步,他看起来有些颤抖,似乎是没经过这样的事而胆怯。他再不起眼,也终究是王府的公子,刘益自然不能受他的礼,忙上前一把搀住:“四公子大喜,小人给四公子道喜了。”他笑呵呵地说着,便要低头行礼,却又微有些吃惊。这位公子的手热得厉害,仔细看来,他两颊的嫣红也不像是喜气,更有些病态。 “多……多谢刘管事。”杨琰说话声有些结巴,他抓着刘益的手颤了颤,再张口时,却是一口鲜血喷出,而后倒到了地上。 满座皆惊。 杨玦更是惊得忘记了反应,还是刘益见多识广,急声道:“四公子像是中了毒,快拿解毒丸来。” 这场定亲之礼,终是在混乱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