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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奚,这几日我留在府中照顾你,不要让方明他们替你更衣了。” 杨琰微微皱眉,显然还不明所以:“嗯?” 卫长轩看他神色懵懂,只得解释道:“我方才忘情,在你身上留了印记,若是让他们瞧见……”他刮了一下杨琰的鼻梁,轻笑道,“定以为我欺负你呢。” 杨琰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其实,让方明知道也没什么。” 卫长轩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是,他迟早会知道,不过……我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现在这个样子。” 杨琰微微一怔,他听出卫长轩话中的深意,不由脸颊微红,将头埋到了对方的颈窝里。 卫长轩轻轻抱着他的肩膀,轻声叹气:“我现在有些明白你说的话了,我也想把你藏起来,谁也瞧不见你。”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杨琰的头,忽然觉得杨琰要真是一只小羊羔就好了,他可以把他藏在怀里,骑上马拼命地奔跑,从天黑跑到天亮,远离尘嚣,永无尽头。 “卫长轩,”杨琰忽然轻唤了他一声,“你在想什么?” 卫长轩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他抬头向窗外张望,“天快要亮了,还不睡么?” 杨琰轻轻摇头:“我不想睡,”他环抱住卫长轩的腰,梦呓似的道,“我想一直这样抱着你,希望这一夜永远都不要过去。” 卫长轩神色一顿,暗想道,原来我们想的是一样的。他低下头看着杨琰,忽然道:“也奚,以后有什么事,不要藏在心里,都告诉我,好么?” 杨琰抬起眼睛,沉默了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卫长轩,如果你从先前就知道大哥对我所做的那些事,今天还会阻我吗?” 卫长轩怔了一怔,他无言地摸着杨琰的头,半晌才道:“也奚,你还记得我义父的事么?若不是义父尽心抚养,悉心教导,便无今日的卫长轩。他虽出身低微,可一生刚正不阿,从未有愧天地皇恩。到最后却被谢太尉一杯毒酒,断送了性命。” 他已有很久很久没有提起田文礼的事,杨琰听出他声音与平日截然不同,低沉得有些可怕,便默默听着,并不说话。 “还有陈绍,记得从前,在王府后苑,他头一次教我刀术。那时他兄长刚战死沙场,死得无比惨烈,他心中愤懑,我安慰他说,将来若有机会,我跟他并肩作战,替他兄长报仇。而后,我们当真一起奔赴疆场,一起上阵杀敌。可是,当我见到阿史那努尔的时候,我非但没有能够手刃他,还眼睁睁看着他杀了陈绍。”卫长轩声音发颤,连牙关都咬紧了,显然是想起当日情形。他过了良久才慢慢平静下来,低声道,“也奚,我提起这些事,不过是想说,我知道什么是恨的滋味。这天下让我恨极的人,一个是谢鏖,一个是阿史那努尔。倘若有机会,我绝不会饶过他们,所以你要杀杨玳,我是不会阻止你的。只是……” 杨琰打断了他:“只是你看不得我慢慢折磨他,是吗?” 卫长轩沉默了一会,低声道:“也奚,我不希望你愤恨太过,变得再也不像自己。你不是天性残暴的人,就算折磨他,羞辱他,你心里也不会快活,不是么?” 杨琰没有说话,他只是无声地抓住了卫长轩的手,过了良久,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待解了心结,两人仍然没有困意,卫长轩直直看着床顶的帷帐,轻声道:“原来先前杨玳百般折磨你,要你说出先穆王临终遗言,便是担心他告诉你你母亲的真正死因,是么?” 杨琰点了点头。 卫长轩又忽然觉得混乱:“这么说,先穆王知道谋害你母亲的人是杨玳,那他为何没有惩治他,竟还把王位交给了他?” 杨琰淡淡道:“父王自然有他的考量,他这穆王之位,多亏了东胡势力扶持,继承人定要选择有东胡血统的儿子。我已是个瞎子,他不能再失去大哥。所以,他宁愿装作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我们兄弟四个,都不是父王心中所希望的继承人。我就不必说了,二哥出身低微而无争斗之心,三哥又为人轻佻,真论起来,大哥也算是个有些城府手段的人。我若是父王,也是会选他的。”他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不过父王看出了大哥和三哥的野心,有件事,终没有让他们知道。” 卫长轩有些奇怪:“什么事?” 杨琰低声道:“大哥原先逼迫我说出父王遗言,不过是惦记着他曾做过的恶事有没有败露,却不知另有一件更大的事,比这些陈年仇怨更为要紧。”他抬起眼睛,忽然问道,“卫长轩,你知道燕虞的可汗阿史那延图么?” 卫长轩自然知道,立刻便点了点头。 “我父王在二十年前,同延图私下里订过一个盟约。” 卫长轩一惊:“二十年前我朝与燕虞正是纷争之时,先穆王在那时同燕虞人私下订盟,倘若被人知道,岂不是……” 杨琰满不在乎地点了点头:“不错,倘若让人知道,便是谋逆之罪,要满门抄斩的。”他从卫长轩的气息中听出他的凝重之意,不由笑了笑,“你是不是很奇怪,以父王的城府,怎会做这样鲁莽的事。” 卫长轩默不作声,显然是在等他的下文。 杨琰微欠起身,用额角蹭着他的下巴,许久方低声道:“卫长轩,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拓跋家的事吧。” “没有。”卫长轩摇头,他在穆王府待了这么些年,对杨家几个兄弟间的争斗十分了然。但杨琰很少提起外祖,更不曾说过母族的事,卫长轩对于他的母族拓跋家实在是知之甚少。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拓跋家在东胡地位极是显赫,我外祖又是拓跋家的家主,以他的身份,怎么也应该妻妾成群,为何如今却孤家寡人,膝下只有我阿妈一个女儿。” 此事着实蹊跷,卫长轩也疑惑过,却听杨琰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都是些陈年旧事了。” “原先安阳外的西北都护府曾是一个叫做祁梵的小国,祁梵国弱小,夹在大昭和燕虞之间,对这两个邻国都极是畏惧,丝毫不敢怠慢。祁梵国主为同邻国修好,特意在大寿之日摆下盛宴,邀了大昭和燕虞的贵客前来。那时受邀前往祁梵的就有我外祖,他那时还年轻,是拓跋家主的小儿子,心高气傲,根本没有把小小的祁梵放在眼里。祁梵国有一座鎏金银塔,是他们的国宝,据说月圆之夜,月光照在塔顶上,能映出无限光辉。当夜正是月圆,国主邀众宾客同赏国宝,外祖本是不屑,却在光辉尽头看见一个绝色女子,正是祁梵国的公主。他那时以为是有神女从天而降,从此一见倾心,再不能自拔。可惜,那日见到公主的不光只有他一人,还有当时的燕虞可汗阿史那摩多。三日后,公主被摩多带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