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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便是彻骨的懒虫,满脑子吃喝玩乐。 在这种思想影响下,除非自家的妈心情好。不然除了丰收节假的大日子,整个村子吃的都差不多——— 青菜豆腐烤红薯,豆芽茄子西红柿。能生吃就生吃,否则切两块扔水里煮熟了事。 村长他儿子成天对他们嚷嚷:吃苦耐劳是咱们村流传数百年的传统美德,小兔崽子们好好守着,知道不? 美德? 明明自己去外地买了哑巴媳妇,烧得一手好菜。院子家里一天三顿的芳香四溢,好意思在小孩子面前摆弄美德? 哼。 小兔崽子们不吃这套,王君更是带头反抗的女英雄。至于最后的反抗结果…… 当然是被她妈摁在灶台,削一白天的土豆丝瓜,又切一晚上的青菜,第二天便信誓旦旦的对小伙伴说:美德好,美德妙,美德棒到呱呱叫!! 如今看着小小一块猪油在锅里滋啦啦地融化,王君只想振臂高呼:天大地大好吃的最大,谁爱美谁自个儿美去! 山椒蒜片干辣椒,她眼中稀奇古怪的东西,前往锅里放。白烟四处飘散,粗盐味精和白糖都加进去,这土豆丝翻在铁锅上,仿佛也翻在王君,八百年没感受过家常美味的小心脏上。 她很难过,难过自家妈不争气,找哑巴媳妇学三天都没学会烧菜的把式。更奇怪于阿汀的转变,张口就问:“喂,你下午又和小怪物说什么了?” 语气不很好,刻意的粗鲁。 阿汀只有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双耳朵,做事自然是一板一眼。 手上削皮切片,几个眨眼的间隙,两条丝瓜切成厚薄均匀的一整碗。鸡蛋也□□脆利落地打散,又搅匀。 锅里的水煮沸了,趁机把丝瓜倒进去,加盐。再用竹筷搅动汤水,伴随蛋液入锅,再加入小小一勺的猪油。 浓稠的汤水咕噜噜冒着泡,清淡的丝瓜被鸡蛋的香味裹挟,勾得肠胃蠢蠢欲动。 阿汀的心神回来了,困惑地问:“谁是怪物?” 王君表情奇怪,“你不知道?” 摇头。 王君表情更奇怪,仿佛看到新鲜出炉的小怪物,“以前就你和阿念叫得最厉害,这你都给摔忘了?” 手指着隔壁。 “啊……” 很轻很微妙的一声。 王君吊起眉稍,“想起来了?” 还是摇头。 原先的阿汀脾气坏透,自以为是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子,长大要嫁到城里去,继续做县城里最好看的阔太太。这脏兮兮臭烘烘的小怪物,是她最瞧不上眼的废物。 事实上,除了拥有同样理想的阿念,村里又有哪个是她真正看得上眼的? 至少面前这个王君不是。 但现在的阿汀一无所知。她以为原来的阿汀与隔壁少年有过传奇性的过节,只是没写到。她好奇,反过来问王君:“我以前为什么那样叫他啊?” 我咋知道关我屁事。 本要脱口而出的,触碰到阿汀柔软乌黑的眼眸,硬生生拗成三个别扭的字:“不知道。” 阿汀稍有失落,又问:“你知道他的名字吗?” 知道个屁! 王君抓抓头皮,莫名其妙的难为情,说不出这个屁字。还因为她竟然回答不上她的问题,对不住她那副期待的表情,感到郁闷。 “怪物就是怪物,要什么名字?” “我妈该喊我回家吃饭了,走了!” 王君如临大敌,丢下煤炭夹子,强装镇定走出大门。旋即逃回自己家去,心想这个阿汀怪得很,盯得她不会说话! “阿汀!” 劳作一天的林雪春回来了,远远闻到香味,还以为隔壁老王家有什么大喜事,走近才发现是自家的菜香味,丝丝缕缕妙不可言。 林雪春大步跨进门槛,瞧见阿汀正静静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细碎的发丝垂在脸庞,她凝望着一碗丝瓜蛋汤,心思走得很深。 “傻看着干什么?还能看出花来不成?想吃你就吃了,记得留一半给你爸。”林雪春误会了,“谁送来的?你王姨还是外婆?” 阿汀神秘地笑笑,不好意思邀功。 前两天还吵吵嚷嚷没完没了,今天光是笑,话那样少。林雪春动作一顿,走近自家的铁锅,手指头一掂,热的。 旁边还有盘色彩艳艳的酸辣土豆丝。 事情太不对头了,她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阿汀。 ☆、娘俩 林雪春侧坐在门前,横眉冷对着一桌子好菜,冷不防地发难:“脑瓜儿不疼了?” 阿汀剥了一半的红薯,手停下来,清澈的眼眸望着她。 “只有一点疼。” “还存着心思想吃rou?” “不想。” “想进城?” “不想的。” 林雪春拿起桌角的语文书,胡乱地翻几页。 年少做幺妹那个当儿,她的功课数一数二。但这本书里识得的大字寥寥,刹那间有点儿恍惚,究竟是她不认字,还是字不认她了? 也罢。 许是命不认她,天上的如来佛不认她的。 慎重地放下课本,林雪春语气加重:“趁你爸不在,咱们娘俩敞着大门说白话。你心里头还有什么小算盘,别再藏着掖着,说出来叫我听听。” 阿汀察觉到字里行间的怀疑,放下红薯,很多措辞在脑袋里小心地组合。 “快说话,别和你爸似的粘着嘴皮!” 小小的一段沉默,林雪春突然来的火气,拍桌而起:“不说拉倒!”她拿后背对着阿汀,身形走样,口中骂骂咧咧。 “我不用去看病,也不要住在城里的亲戚。” “我会争气的。” 阿汀说话的方式比旁人慢,一字一字细细地咬着,既清晰又坚定:“我会把身体养好,考上好高中,不给旁人看笑话的。” 林雪春狠狠地一愣,迅速明白,她昨天夜里的一番肺腑之言,那样的窝囊的样子被瞧见了。做闺女的阿汀一夜长大,与她当年的经历是如出一辙的。 阿汀。 她那娇惯坏了的女儿阿汀。 林雪春无声抹了一把脸,回头还是凶的:“会考多少分来的?” 阿汀看过帆布包里的试卷,老实回答:“四百分。” “宋婷婷考得五百六十分,她妈屁股都翘上天了,扭胳膊扭脸蛋的到处摆弄,照样不敢提中考的事。” “什么是好高中?县城重点高中才叫好,我这做亲妈的都不敢想,亏你敢说。” 林雪春拿手指戳一下阿汀的脑袋:“小鸡崽子瞎扑腾,飞不了半米高,再摔个满头包。” 她说话恨有意思,隐隐藏着一种泥土味道的诗意。阿汀弯着眉眼笑,又被不轻不重地戳一下:“笑笑笑,光知道傻笑。后天就是中考,考不好看我怎么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