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珣当成儿子,棋子,怨恨寄托抑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阿汀偶尔想过这个问题。 “到了。” 徐律师出声扯回思绪。 眼前的陆家宅子非常大,庭院里幽静清新。房屋以深棕白色为主,充斥着往下沉的肃穆气氛。干净得让人不好意思大呼小叫,更不敢随意制造垃圾。 放眼望去全是一种无形的井然秩序,唯独楼梯上铺着的毛毯陈旧柔软,花样漂亮洋气。 阿汀不禁多留意两分,徐律师被留在楼下。走在前头的老管家没有回头,但好像背后长了眼睛,忽然开口说:“陆珣也喜欢这条毯子。” “这个家里有三个人喜欢过。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陆珣走在上头常常低头看。” 不知是否错觉,他口气莫名松弛:“不过老太太走了之后,老爷子就不喜欢这玩意儿了。只剩下陆珣,保不准是从你那儿喜欢上的。” 阿汀没来得及回答,人已经站在楼梯顶上。老管家停住脚步,手掌心摊开做个请的姿势,指尖朝着左边第二个紧闭的房门。 阿汀敲了敲门,推开。 “你还有晓得敲门的日子。” 靠在木椅上休憩的老人凉凉讥诮,缓慢睁开眼。面前站着个陌生女娃娃,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因而眉头几不可见得皱起。 “你是谁?” 他问完瞬间反应过来:“姓宋?” “您好,我叫宋千夏。” 小姑娘规规矩矩地颔首,细密睫毛垂连成片。端的是文静样子,下个片刻便说:“陆珣不想来这里,您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商量。” 养成反噬的毛小子作罢,还来了个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妄想蹬鼻子上脸? 陆京佑犹如看着小毛孩子耍大刀的关公,板着脸不带情感来了句:”陆珣死了?“ 可谓是字字不客气,不怀好意。 “他很健康。” 明明阿汀这样回了,他仍问:“快死了?” “他会活很久。” 反击似的,她轻轻但清晰地咬字:“他还年轻。” 陆京佑冷笑,疑心陆珣在外头不遗余力地说他年迈。或是这个小姑娘天然灵透,竟然上来便踩准他的命门,一招毙命。 “没死就让他自己来!” 他有些动气,近来容易动气。 “陆珣不会来的。” 阿汀坚持:“您只能跟我说。” “你个丫头片子有胆子威胁我?” 多少年没被正面顶撞过,除却陆珣这还是头个。两鬓斑白的陆京佑骤然坐直身体,眼神犀利如刀,血淋淋扎进去,再血淋淋抽出来。 他们很像,真的像。 阿汀失神刹那,不松口:“您说吧。” “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出去!” 上了年纪的人威压沉重,说完便挑了根毛笔捏在手里瞎作撇捺,以此压制坏脾气。以免剩下为数不多的年岁被怒火烧光。 阿汀等好半会儿,屋内悄悄无人语。 那么她打破静默:“您不说的话,那我说了。希望您以后不要通过任何形式,来找陆珣。” “你算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厉声斥责:“那小子烧了我的账本,是他八辈子赔不起的玩意儿,现在拍拍屁股就想撇清关系?想得不错,有本事让他自个儿滚过来给我说。” 阿汀自顾自说下去:“他本来没有东西欠您,是您非要把他带回来。现在他不想要您的东西,您欠他的也还清了。如果没有真心把他当成儿子对待……” “说得什么混账话!我欠他?!” 陆京佑怒目以瞪,他并不爱他。 当然还有可能是爱的,只不过这份爱太少太微不足道。毕竟他有那么多孩子,陆珣仅仅是其中来路最不光彩的那个而已。 有点失望,又有点意料之中。 “既然不想好好对他,当初不该带走他。” 小姑娘敛目长睫,低喃道:“而且就算用上不好的方式,您还是抓不住他,也困不住他。” 说完她微微鞠躬,转身就走。 两只眼睛清澈见底,最后的那个眼神似埋怨似怜悯。陆京佑活了六十五年,生平仍为见过那样纯粹又矛盾的眼神,犹如迎面的巴掌倾盆的冰块,说不清为什么,他感到恼羞成怒。 被鄙视了,被戳破了。 曾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决策绝不出错的退休老人被质疑了被淡淡的道出所有失误无能。他先是面红耳赤的羞耻,随之而来滚滚的怒,拎起玻璃烟灰缸,几乎能一下要她的命! “让他来!” 他猛然站起来颤抖地喊:“让他自己来我面前说!这些年我给了他多少好玩意儿,我是怎么让他长成这个地步的!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拿了我陆家的东西还卖乖!他是我陆京佑的儿子,这辈子就该做好——” “他不是你的!” 老爷子嗓门浑厚,一路传到楼下去,匆匆而来的陆以景连着徐律师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正好撞见阿汀翩然回头,正面杠上怒发冲冠的父亲,以及手头有重量的烟灰缸。 她不畏惧,不退缩。正如老人失去素来的冷静沉稳,她的好脾气不翼而飞,忍无可忍般大声说:“你以前不知道他,后来知道他,但你根本没有问他要什么!自以为好的东西全部塞给他,这样他就是你的儿子了吗?” “还是因为血缘关系,所以他是你的儿子?” “那他十七岁之前你在哪里?他在角落里到处翻东西吃的时候你在哪里?他饿肚子,他冬天冷了夏天热了,他被人欺负被人笑话,被人当成奇怪的小孩丢石头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你根本没有管过他,你们都没有。” “是我烧东西喂他的,是我上山采药熬成汤,还要用水煮蛋地瓜条哄他喝药。我放了他,他又回来,是我教他读书写字,他住在我家。他最需要的时候你不在,他想要的东西你没给过。所以——” “陆珣不是你的,他是我的。” 她用漂亮的眼睛瞪他,水光澄澄敌意满满。 陆京佑手抖得厉害,双腿发软地跌坐下来。他鲜少如此失态,惊得副手儿子赶忙进来搀扶。 他透过人的缝隙回瞪她,目光森然。 她不理他,话已说完再次离开。 “我抓不住,你就困得住么?!” 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尖锐攻击:“账本就当我欠他,我女儿算什么?!他差点防火烧死活生生的人,他成天算计,还为你家那点破事使过多少脏手段!没有我陆家兜着,他算什么,你又能干什么!” 你欠他,这话说累了都没劲儿再说了。 陆菲然的事,阿汀通过徐律师的口知道个七七八八。她并不回头,语气平静地回答:“您女儿的事情应该问您自己。既然您选择养蛊的方式来培养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