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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种种譬如那昨日死,过去的东西真就不如让它过去。于是他来到这座自己往日时常驾临,且对重华而言极为重要的宫殿门口,立下碑帖,留下这样四个字: 昨日已死。 既然昨日已死,君又何须计较,何不回头? 到了第三世,新君即位后见此碑文颇为感触,一为怀悼父王,二遵先君遗念,于是将御史殿重新修葺,建成了坟茔模样。在这座特殊的宫殿中,楼台为墓xue,往事为逝者,以告诫众人“宽仁、释怀”,无事莫追究,有事莫执求。 这么些年来,几乎没人会到御史殿里去翻查什么往事,守备虽多但精神松怠,这也是为什么墨熄能够不经通禀,轻易来到大殿内的缘由。 笃笃…… 墨熄嵌着铁皮的军靴踩在砖石地面,发出空寂的回响。 御史殿很深阔,制式与真正的坟墓相同,一路修有镇墓十二石兽,往下最深可至地面以下一百五十余尺。 主步道两旁尽是“墓室”,也就是封存帝国宗卷的地方,按照年份排列,外有封石,石面篆刻着何朝何代。 墨熄很快就来到了八年前的“墓室”前,他看着上面流金闪烁的碑文,抬手虚虚感应,便感知到了一股强有力的结界术。 继而石门上阳刻着的镇墓兽发出沉闷的异响,石兽开口了:“所来者——” 轰隆威严的嗓音在墓道里不住回响。 “何——人——?” 这也是二代君上设下的一个符印,御史台记载春秋岁月,照理应当开诚布公,不过若是人人都可以随意进入探查他人往事,那王城恐怕会愈发血雨腥风。 因此,二代君上立了这样一重结界,每一个进入“墓xue”追究过往的人都必须如实报知镇墓兽真名,以便有意外时进行缉查,哪怕是君王自己也不例外。 墨熄心知此一事已大错,但为知真相,这代价并不算什么。他将手覆在镇墓兽眉心的灵石上,说道: “羲和府,墨熄。” 镇墓兽镶嵌着的红灵石眼珠发出熠熠光芒,似乎在验证墨熄此言是否为虚,过了一会儿,华光熄灭了,巨大的封石发出沉重闷响。 那似亘古传来的声嗓念唱道:“昨——日——已——死——” 随着二世君上对于子嗣们最后的警告,门开了。 一间摆着三百六十五只棺椁的石室散发着砭骨的寒意,完完整整地展露在了墨熄的眼前。 三百六十五只棺,代表着这一年的三百六十五日,每一日重华所发生的事情都被集纳成了玉卷,分门别类地安置在棺材内。墨熄对自己需调查的那一段日子记得清晰无比,根本无需再算,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向“墓xue”深处的那几只棺材走去。 离真相越近,心跳的就越快,墨熄停在棺前,深黑的眼底流淌着明暗不定的色泽。 然后他抬手,但指尖尚未触及棺木,心就蓦地一紧—— 墨熄的目光移到了棺椁的侧沿,那里的积灰有着明显的不均匀。 墨熄心中一冷! 这棺材被人开过! 他忙将那棺盖推开,一看到眼前的情形,他原本就已忐忑惶然的心脏就像一颗跌落悬崖深谷的石子,不住地下坠。 只见棺内一片狼藉,承载往事的玉简被最大程度地破坏损毁,有的简牍几乎都破碎成了粉末! 墨熄脸色骤变,接连催动法术将周围几十座棺椁全部打开——果见那里面的简牍,也尽数都碎了…… 尽管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此行不会那么顺利,但亲眼见到这般情形时,墨熄仍觉得像是被迎头击了一闷棍! 他双手撑在棺边,阖上眼眸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棺材里的玉简乃是昆仑仙玉所制,损毁极为不易,现在它们碎了,表明一定有人知道当年的秘密,并且不希望这些秘密被抖露出来。会是谁? 深挺的眉弓之下,墨熄的眼眸紧合,眼珠在眼皮之下动着。一时间有许多个影子自他脑海中闪过—— 慕容怜。 御史官。 君上。 甚至还有叛变前的顾茫自己。 诸端揣测纷纷涌上颅内,正在五脏六腑煎熬之际,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吵嚷,将墨熄的思绪拽了回来,远处传出有脚步和喧闹声。 “有人擅闯了御史殿!” “快去搜!” 墨熄立刻抬眸看了一眼敞开的石门,又看了一眼散落着破碎玉简的石棺,心知今日之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可以轻易回到此地。心念闪动间,不论玉简是否可以修复,他抬手一挥,空中顿时浮起无数玉简残片,犹如星河一般,被他尽数收入乾坤囊。 而这个时候,戍守御史台的修士已持着法器,结队集结殿中。墨熄原准备潜身避绕,趁着修士还未铺开迅速离开了这混乱一片的御史大殿。可仔细一想,自己上告身份打开了墓xue,御史殿的人将那镇墓兽一一询问过来,最多只要一个时辰,他私闯御史台的事情就会上达天听。 而这一个时辰他又能做些什么? 墨熄思虑之后,深吸了口气,整顿衣冠,自甬道深处慢慢走了出来。虽然距离尚远,但眼见的戍卫长立刻发现了他,提剑怒道: “哪里来的逆贼,竟敢绕开禁军私闯——” 话未说完就断在了嘴里。因为戍卫长见那人步伐款慢地走出了阴影,露出了那张五官深邃,月照霜流的脸庞。 所有吵吵嚷嚷的禁军修士们都惊呆了,有的直接惯性地就跪了下来。 “羲、羲和君!” “属下该死,不知羲和君座驾在此,是属下失言!” 墨熄在重华的威望太高了,清正高洁的形象也实在是深入人心。别人不经通禀出现在御史殿,禁军们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私闯,换成墨熄,那就不一样了,禁军首先想到的一定是羲和君接了什么不用支会他们的秘密任务。 没有谁会认为羲和君能为了某个人、某件事,做出忤逆天威的举动来。而墨熄也正是赌了这一点,他赌上了自己三十年的清名,走到这些呆若木鸡的禁军前,锋锐的目光扫过这些年轻后生的脸。 “没有什么逆贼。”他说道,“是军机署密令,需要我调用当年卷宗。” 为首的禁卫队长怔了一下:“羲和君可有君上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