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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了那人的胳膊:“正心师兄……” 林正心半边脸已是面目全非,笑起来的模样也颇为微妙,像是有一张厚实的面具紧紧吸在他的脸上:“十六少辛苦了。” 宫异眼中光彩灼灼,欢天喜地,压根儿没了往日的阴郁和暴躁,就像是个稚嫩孩童,缠着林正心不住声地问“父亲还好吗”、“家兄们呢”、“母亲呢”,兴奋得团团转。林正心倒不多言,对守戍的秦氏弟子轻轻一点头,便领着宫异径直往悟仙山而去。 宫异是真心欢喜,在抵达悟仙山前,他将发冠正了又正,鬓间的玉蝉扶了又扶,反复询问林正心自己的装束可有失仪之处。得到林正心的答复后,他仍不甚放心,生怕父亲责备自己形容无状,在外丢了宫家的人。 就这样一路忐忑兴奋地回到悟仙山,甫一落地,宫异就觉出了不对。 ……悟仙山满是惹人欲呕的魔气,而且这种魔气,宫异仿佛在哪里嗅到过。 他本能地戒备起来,可看到身旁的林正心,他又稍稍放下了些戒心。 ……毕竟自从吞天之象复生之后,魔道横行,四处为祸,在刚才前来悟仙山的一路上,宫异眼见满目疮痍,魔道所至之处无不是一片泣声,心中就懊恼愤懑得很。 悟仙山之前怕也是被魔修占领了,父亲这次带人回来,必然要先清剿山中魔修,是以这魔气才会这般浓烈。 虽不知道当年薄子墟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父亲没死,于宫异而言已是天大的喜讯。 而父亲愿意在魔道横行之时站出,亮明身份,共御外敌,这份胆识和豪气就足以让宫异心向往之。 怀着这样的心情,宫异近乎虔诚地一步步登上悟仙山主峰。 可在跨入山门那一瞬,更加强烈的魔气便扑鼻而来,宫异脸色微变,扭头看向立于门边的两个弟子。 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一身天青色襟袍,玉蝉配饰,腰间各别一支箫,但是他们皆是通身魔气,竟是两名不折不扣的魔修! 宫异心下大震,二话不说便要出手,却被林正心一把捉住了手腕。 宫异一阵诧异:“师兄!此人……” 话尚未说完,宫异就睁大了眼睛。 压抑已久的魔气丝丝缕缕地从林正心身上漫溢而出,很快,林正心周身也遍布了令人作呕的魔气。 他歪歪头,面具一样的脸浮现出一丝诡谲的笑容:“十六少,请往里走,家主在等您。” 宫异的目光从迷茫惑然,慢慢变为了恐惧。 他总算想起来在哪里感受过这样的魔气了。 那是他跑出东山寻找乱雪的时候,在那片红枫林之中,他被一群妖修包围,却被一群魔修所救。 在悟仙山中肆虐的魔气,与救了自己的魔修……如出一辙。 宫异被领到奉祖殿殿门前时,都还是恍恍惚惚的。 他有点模糊地想到,渔阳山中处处结阵,专防异己。不管魔修还是妖修,哪怕隐藏再深,伪装再好,在触发法阵之后,也会死无全尸。 ……所以,所以这就是正心师兄他们在山下等待自己的原因吗…… 殿门敞开,一个背对殿门、身披锦裘的人映入了宫异的眼帘。 那熟悉的背影让宫异忍不住眼圈发酸,屈膝跪倒,讷讷地唤:“父亲。” 仿佛不能确认眼前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宫异仰起脸来,又唤了一遍:“……父亲。” 等宫一冲真的转过身来,让宫异看了个清楚后,一大滴眼泪终于从宫异的眼眶中绝望地滴落下来,在刚刚打扫干净的宫殿地面上砸出一朵小小的水花。 宫一冲望着宫异,对他伸出了手:“为什么不过来?” 宫异脸色煞白地咬紧了唇,默不作声,宫一冲也不强求,只慢慢踱过去,来到宫异面前,一只发凉的手掌压上了宫异的发,同时轻轻摸了摸被宫异珍视如命的玉蝉:“瘦了,高了。……不过这爱哭的性子倒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宫异浑身发抖,他想问很多问题,但是他一个都问不出来。 看到那些个魔道修士,看到林正心身上腾绕着的魔气,宫异已经找到了答案。 ……但是他很怕。 他怕自己所得出来的答案是真的。 见宫异对自己的问询毫无反应,只顾着瑟瑟发抖,宫一冲心下也明了了几分。他不再废话,蹲下身来,强逼着宫异抬起脸来,盯着他空洞的眼睛,单刀直入:“你在玉家寄居几载?” 宫异的下巴被捏得死紧,眼睛被宫一冲锁死,不得不答:“自……自我六岁那年起,到如今……已经十三载有余。” 宫一冲颔首,紧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那玉家对你可信任?” 此话一出,宫异脸色剧变,一把拂开了宫一冲的手,起身倒退数步,直到绊倒在殿门口。 他双手撑地,脸色雪白,声音已经变调:“父亲……你要做什么?” 宫一冲唇角微扬,走至宫异身侧,俯身下去,将他腰间的天宪取回,捏在自己手心中,缓声道:“履冰,你身上流着宫家的血。时时处处,都该为宫家思虑。现如今魔祖复活,正是我宫氏振兴之日,你这些年寄人篱下所受的种种委屈,父亲会为你一一讨回的。你只需告诉我,东山所设之结界该如何通过,如何破解,父亲自会带魔道修士进山,为你……” 宫异勃然色变,失声痛道:“我乃正道之后,不愿同魔道中人为伍!” 话一出口,他才注意到奉祖殿内一应弟子、包括林正心在内的人盯住自己的的目光。 ……似笑非笑,仿佛是在看着一个跳梁的小丑。 这样的目光像是一只只蝎螯,倒钩入宫异的皮rou之间,令他神思昏乱,再不顾什么礼节,挣扎起身,奔逃而出,却在跑下台阶时一脚踩滑,丧家之犬一样,一路狼狈地直滚到了阶梯底部。 仰躺在地上,望着拥挤推撞的天光云影,宫异的眼神全然空了。 源自宫氏的、让他骄傲的血脉,现在变成了恶魔之血,肮脏地在他血管中流淌。 那只他曾号称“你敢动它的话这就是你生前摸过的最后一样东西”的玉蝉,那只被他视作荣耀的玉蝉,那只他就算在外流落时也视若珍宝的玉蝉,骨碌骨碌从阶上滚下,恰巧落在了宫异手边不远处。 他张开手,在地上摸索一番,捡起了那只玉蝉,握于掌心。 手掌越握越紧,力道越来越大,终于,一声清脆的爆裂声,在他手掌间四分五裂地传来。 他的掌心滴下浓稠的血液来,他却半分觉不出痛来。 ……到头来,他竟还是一只无家的野犬。 …… 奉祖殿内,宫一冲并不因为宫异的反应而诧异。他返身在主座上坐下,轻叹一声。 林正心吩咐了几个弟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