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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不想立后,突然这么做,也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淑妃大概真的撑不了多少时间了。 落轿,一层层重幔被拉开,这座只存在着模糊观感的大殿此刻清晰地呈现出来,张珙顿了顿,走进去,跪地行礼:“微臣叩见圣人娘娘,圣人万安。” “起吧,去替淑妃看看。”李适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疲惫,他坐在椅上,能被看见的一只手也布满沧桑的痕迹。 “是。”张珙不敢怠慢,直接起了身就弓着身子迈向里间。 随侍一边的小宫女对张珙进来一点反应都没有,张珙笑了笑不以为意,他略在床边颔首,便看向了床上的人。 和上次相见,淑妃确实削瘦很多,昏睡着的时候整个人都透漏一种油尽灯枯的灰败,这一时刻,张珙莫名想起了李诵,不知道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那个人若是痛苦,他应该是开心的,但心里胀胀的这种情绪,并不分明。 “娘娘,得罪了。”张珙沉吟,取出一块白色的软布搭在淑妃的腕上,然后两指找了找位置,按了下去。 诊过脉,张珙取出银针,在几个xue位上扎下去,淑妃的眼皮动了动,很是艰难地张开。 张珙去了针,摇摇头退开,给面色凝重的李适空出位置。 淑妃像是还没反应过了目下的状况,眼神放空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淑妃紧紧抓住李适的手,攥出了几条红印子,眼泪也就在一瞬之后落下:“一郎,我,我不想。” “不要哭了,你不会有事的。”李适忙乱地擦着淑妃的眼角,最后只是把自己的袖口弄湿,“君瑞在的,他的医术你还不相信吗?” 淑妃的眼里有过那么一刻的光芒,又渐渐熄灭,最后,她那些杂乱的神情悉数散去,她像是累了一样埋在李适怀里:“一郎,陪陪我好吗?我不想孤零零的,就像我们以前一样。” 李适心疼地把人扶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轻轻抬手,周围的人都退了下去,一个上了年纪的宫女引着张珙,除了殿门:“大人,娘娘与您心有嫌隙,您在这里,娘娘哪怕去也不会安心。” 张珙听着这话将要说的什么也顿了一下,微微笑了笑:“无碍,随意为我找了落脚处就好了,毕竟圣人有令,暂时我也出不了宫。” “感谢大人体恤。” 张珙浅浅的微笑变得更淡,只剩下形式上的礼节:“那就走吧。” “是,后面有一座清凉殿,如今虽然没有人居住,但娘娘也常去歇息,所以打扫得很整洁,大人请跟我来。” 张珙抬步,最后一瞥望向出来的那个门口,长长叹了口气,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瓶:“交给你家娘娘吧,至少,能让她走得轻松些。” 老嬷嬷跪着道谢,将瓶子接了回去。 李诵的眉头皱得很深,仿佛在那上面搁上一支笔也不会掉下来,他周围的人忙忙碌碌地来回,忽而一阵风吹过,将灰黑色的烟扫了过来。 李诵挥着袖子呛了几口气,退后几步。 周围的几个太监都赶忙停下来挥着风,一边惊慌地劝:“殿下,您快离开这里吧,奴婢们会处理好的。” “处理好?你们就像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能处理好什么?”李诵担忧地看着前方烧起大半的宫殿,语气重了下来,“还不快去救火,张尚书钥匙救不出来,你们就都陪着去吧。” 一时间,衣物摩擦的声音,盆罐撞击的声音,再次密密地响了起来。 可李诵的心却仍是悬得老高,他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那股热度,不知道那人又是受着何种折磨,扑通入水的动静之后,众人只看见一个黑影,直接跳过了即将坠下的柱子,消失在火帘之后。 继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唤,叫得都是一个人:“太子殿下。”然后冒着频频出现的冷汗,每个人的脚步都加快了不知道多少,简直用命在拼。 “快,快去告诉圣人。”大公公显然觉得这事情已经不是自己担得下来的,尖叫着让一边的小太监去叫人。 而外面的鸡飞狗跳都已经传不到这座黑烟弥漫的建筑里了,李诵用袖子捂着口鼻勉力前进着,很快,他的眼睛就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红,一时刺激之下,连马上朝他倒来的柱子都没看见。 “君瑞,君瑞,听得见吗?回答我。”最后关头,李诵还是险险躲过了这个柱子,衣角被压住,他眼疾手快地将一边衣服扯下。 没有回音,一直漫无目的的寻找让李诵的心越来越没底,他的叫喊甚至也发了颤,只是靠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希望拔高着音调:“君瑞,君瑞,你别吓我,回应我啊。” 李诵辨别着这座殿的布局,他大概把能走的地方都走遍了,却连一片衣角都看不到,内心抗拒着某个可能,他不甘心地运了掌力轰飞面前堆积的木块。 “君瑞,你出来,你就这样先逃了算什么?你不是还要找我报仇吗?我等着啊,你这个懦夫,出来啊。”最后的几个,他已经是拿走了衣袖在喊,突然侵入喉管的烟呛得他一阵发黑。 这座殿不大,他来的次数不算少,到了现在,李诵已经心生绝望,一边又一根柱子倒下来,李诵放弃那边转了身。 轰,巨大的撞击声让摇摇欲坠的屋子显得更加脆弱,李诵却像看到了出口一样惊喜地转了回去。 那一声,带着一点点回响,从地面下面的部分传回来,如果他猜得没错,大概君瑞还算安全。 顾不得那么多,李诵直接用自己出入宫闱的令牌一下下砸着那木质的部分,被火烧过一遍的地方很好打破,李诵打出了一个火焰蔓延的阻隔,然后手就那么扳了上去。 木板下面,现出一张许久不曾正视的脸,李诵对上那人清明的眼,居然无措地僵了手脚。 “李诵,你要死了。” 这是张珙这么久跟他说的唯一一句话,可李诵的心就像被人拽了出来,焚烧成灰,他甚至是有些赌气地说:“我能带你出去。” 张珙的视线停留在李诵鲜血淋漓的手掌上,血留下浸透了木板,然后滴在他的衣服上,看着也觉得疼,他没有再开口,头骗了开。 李诵正准备把张珙扶起来,却突然觉得头一阵阵发晕,直直栽了下去,头对着那并不宽阔的胸口,平静下里传回规律的心跳。 “我说过,你要死了。”张珙的声音这时才再次响起,平静无波。 “我自找的,君瑞不用内疚。”李诵好像笑了起来,“没想到母妃这么决绝。” 张珙不想和李诵多说一个字,所以一时之下完全不知怎么辩解,憋到最后,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没有。”可就这一下之后,他的后颈一痛,就失去了全部的视野。 李诵不再说话,吃力地支着胳膊撑起一点距离,他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