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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了半个手掌,依旧侍奉桓温到今日。 由他亲自来送马氏,可以说是不小的“荣耀”。 看着送到跟前的羽觞,马氏心中苦笑。她宁可不要这种荣耀!只求能活下去,活着看桓玄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平平安安的活过下半生。 可惜,她醒悟得太晚。 待幻境戳破,留在她面前的早已是条死路,一切都来不及了。 早知今日,她绝不会生出妄想,更不会心存妄想,宁愿和慕容氏一样,老老实实的守着儿子,哪怕是灵智有损,哪怕是……她还笑慕容氏傻,原来她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夫人。”忠仆提醒一句,捧着羽觞的婢仆跪到马氏跟前。 同时,另有婢仆捧上裙钗簪环,请马氏饮酒前更换。 “我、我想见郎君一面。”马氏声音沙哑,脸色一片惨白。 “七郎君已送去正院。”忠仆不为所动,摆明告诉马氏,遵桓大司马遗命,桓玄将由南康公主养育教导,今后再同她无干。 马氏僵在当场,两息之后,整个人似被抽去骨头,当场瘫软在地。 忠仆向左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婢仆上前搀扶起马氏,送她到屏风更衣,梳发戴上蔽髻。伺候她的婢仆都被带到廊下,每人面前一觞毒酒。 有婢仆不肯饮,挣扎着想要跑远,立刻被健仆捉住,弓弦勒在颈间,很快没了声息。 婢仆倒地,死不瞑目。 忠仆眉毛不抬,让人拖下去处理。 “这样的,自然不能随葬侍奉郎主。” 余下的婢仆面色如土,抖如筛糠,却不敢抗争,只能含着泪水端起羽觞,闭上双眼一饮而尽。 咳嗽声、痛呼声和抓挠声同时响起,又迅速消失。 马氏被扶出屏风,看到二十多具尸身,表情麻木,未出一声。 “夫人,请吧。” 马氏端起羽觞,看着觞内浑浊的酒水,嘴角掀起一丝讽笑。 待酒水下腹,似一团烈火熊熊燃起,喉咙间尝到一丝腥甜,嘴角的鲜红未知是胭脂还是血线。 “扶我入棺。” 马氏强撑着不肯倒下,由婢仆扶着,一步一步走到备好的棺材前,颤抖着躺了进去。合上双眼之前,马氏看向屋顶,意外发现,自己住了两年的地方,此刻竟如此陌生。 忠仆站在棺木前,看着马氏咽下最后一口气,率众人行礼。 待葬礼之后,他将携家人搬出姑孰城,世世代代为桓大司马守陵。 送葬队伍行到中途,远离城中人的视线,桓熙桓济突然发现,身边多出数名面生的健仆,心中预感不妙,正要作势发怒驱赶,就见桓容走到身侧,素袍白巾,如画的面容竟现出几分冷峻。 “阿兄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你是何意?”桓熙怒声道,“大君未入陵寝,你就要为难亲兄?此刻族人都在,你可想过后果?!” “自然是想过,否则也不会行此举。” 桓容近前半步,语速微慢,却让桓熙的心提到嗓子眼。 “正因不想扰乱大君葬礼,不想让大君到地下亦不得安宁,不得已,只能派人看着两位兄长。还请兄长识趣些,莫要让我为难。” 桓熙脸色涨红。 “你敢这样同我说话?!” “为何不敢?”桓容挑眉,“如果不是顾念‘孔怀之情’,不想大君刚去就让族人生疑,让外人看到桓氏不和,此刻就不是让人看着兄长了。” “敬道,”桓济见势不好,唯恐桓熙说漏嘴甚至当场闹起来,忙上前打圆场,“你我兄弟何必如此?” “不必吗?”桓容看向桓济,侧过身,让出两步外的桓歆,“三兄,以你之见,此举是否有必要?” 桓歆抬起头,迎上桓熙的怒视、桓济的愕然,半点不以为意,颔首道:“大兄二兄哀伤过度,理当如此,敬道所行无半分不对。以我之见,大君入陵之后,两位兄长暂不能赶往建康,需当另寻一地调养,由敬道上表,朝廷应会体谅。” 话说到这里,桓歆的立场已毋庸置疑。知道今日必定和桓熙桓济撕破脸,干脆豁出去,接着道:“建康桓府无妨交给为兄。为兄身负官职,且有大君留下数名忠仆,自然能打理妥当。” 桓熙桓济欲对桓容不利,今日未能得逞,难保不会再生恶心。 不能动手砍了,但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与其送他们去建康,不如就近找个地方看管。至于建康那里,桓歆自愿请缨。 为质又如何? 纵然是墙头草、才具一般,终归是桓大司马的儿子。且为官数载,同朝廷上下都打过交道,桓歆完全能认清局势。 只要桓容立稳幽州、手握豫州,桓冲桓豁牢牢盘踞江、荆两州,朝廷就不敢动他分毫。甚至为拉拢桓氏对抗郗氏,乃至平衡士族力量,更会以礼相待。 除了失去几分自由,日子绝不会难过。 富贵险中求。 他不如桓祎和桓容情谊深厚,早年间也犯下不少错误,好在没像桓熙桓济一样走死路,尚可以补救。 有了今天这份“投名状”,哪怕桓容不信他,却也不会为难他。 凡是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以桓容的年龄、才能、人望和实力,他日必能越过桓冲和桓豁,以家主身份统领桓氏。 看不清形势,早晚要撞南墙,就如桓熙和桓济。 识趣一些,尽量放下身段,总有能出头之日。 一番话说完,桓歆态度表明,桓熙和桓济皆是眼底充血。 桓容没有给两人闹起来的机会,下半段路程中,始终有健仆跟随在侧,只要稍有不对,立刻会将两人砸晕,以“哀伤过度”为由,搀扶着走完整个过程。 哀伤过度,在葬礼上晕倒,非但不会为世人诟病,反而会得来一片赞誉。 桓歆走到桓容身边,无视桓祎质疑的目光,低声道:“阿弟行事终留一线,可惜大兄和二兄不会领情。” “无妨。”桓容没有回头,目送棺木送入陵墓,沉声道:“我自问心无愧。” 桓歆张张嘴,似想再说,忽见桓冲走来,到底将话咽回喉咙里,没有再出声。 扫过桓歆和桓祎,桓冲将桓容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方才怎么回事?” “叔父所言何事?” 桓冲挑眉,明显在说:明明知道我指什么,休要装傻。 桓容摇摇头,三言两语将事情挑明,道:“大兄和二兄心思不小,yuhuo烧大司马府。迷药等物皆已备妥,并有地方豪强相助。他们针对的不只侄儿,还有叔父。” “此事还有何人知道?” “四叔父。”桓容苦笑。 “四兄?”桓冲沉吟片刻,“建康那边没有参与?以他二人的能力,做不到这样的安排。” “目前未知全部,只知高平郗氏之人曾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