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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撑在膝头,低眸沉思片刻,冷声问:“有办法把大将军弄醒吗?” “卑职可以一试。” 卫军医取出一根细细的银针在火上烧过,猛地刺向魏隶丞的人中,片刻后,魏隶丞虽未能全然清醒,至少有了意识。 “你,”彦卿指向曾翔,“去跟大将军商量,活是不活这主意叫他自己拿。” 曾翔跪行向前,几乎扑到在魏隶丞的床边,刚打好的绷带都扯断了。他颤颤巍巍地将刚才卫军医的话说给了魏隶丞听,魏隶丞挣扎着挺了挺身子,喉咙里冒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卫军医睨他一眼,冷声催促着:“将军,再不做决定,毒液蔓延,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您了。” 魏隶丞啊啊啊几句之后,无力地点了点头。 最终还是保命要紧。 彦卿见状,朝卫军医点了点下巴,起身出去了。 曾翔如同一滩烂泥,被人架着出来。身为魏隶丞的副将,魏隶丞少了一条腿,就等于要了他曾翔的命。 彦卿看一眼曾翔,语气微怒:“是谁把大将军带去老虎沟的?” “是,是,是大将军自己要去探探路的,”曾翔伏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卑,卑职不敢撒谎。” “胡说八道,”彦卿吼了一嗓子,吓得曾翔一个哆嗦,“本王昨日才同大将军交代过,老虎沟地形复杂,易守难攻,我们有不少人都折在了那儿,大将军怎么会今日就跑去老虎沟探路?” “大,大将军说您是危言,危言耸听,说不会,不会那么凶险……” 经历了今天这么一遭,曾翔脑子原本就不大清整,这会儿一害怕,也分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噼里啪啦全往出倒。 “闭嘴,”彦卿喝住他,知道这话也问不下去了,按压着怒火,转了话头,“去了几个人?” “加上大将军总共是十,十二个” 也就是说魏隶丞带来的所有人就剩下三个了。 彦卿缓缓地吐了口气,脸色青白,他摆摆手,也没了刚才的愤怒,低声道:“你下去吧。” 能贴身跟着魏隶丞的都是禁军中最精良的,他为了逞一时的英雄,不牺搭上这些人的性命。 这些将士何辜啊?! “殿下,”彦卿的脸色太难看,司振有些害怕,“殿下是不是不舒服?” 彦卿拍了拍额头,声音空空的:“去统计一下跟着大将军去老虎沟丧命的都是哪几个,好好安抚家眷。” 司振有些糊涂了,这是人家禁军内部的事,轮不上他们插手的。 顿了顿,彦卿又补了一句:“从府里出钱。” 他的意思是要以自己的名义追加一份,但司振还是不理解,禁军的人同他们是没什么交情的,这些年魏隶丞又处处抢占风头,人前人后没少给彦卿使绊子,何必对他的人这么好。 但彦卿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司振把一肚子的疑问压了下来。 * 魏隶丞这里稍稍稳定下来已是后半夜了。 卫军医擦着手上的血,低声对彦卿道:“换成别人就完了,魏将军的底子在,过了今夜不起高热,命就算保下来了。” “辛苦了,”彦卿拍拍卫军医的肩膀,“快歇着去吧。” 卫军医叹了口气,“卑职还是在这里守着吧,万一再有个好歹,王爷您回京后岂不是要受更大的为难。” 彦卿算是默认了卫军医的担心,有些凄楚地笑了笑,“多谢你了。” 等回到院中,梁忆瑾的屋子已经熄了灯,彦卿也就没扰她,径直往堂屋去。暗处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彦卿推门的手停了一下,“出来吧。” 宋长安低垂着头从拐角处出来。 彦卿进了屋,也没叫她,但也没关门,宋长安紧走两步跟着进来。 屋子里很黑,只能通过呼吸声辨别两人的位置。 宋长安的手刚搭在剑柄上,灯就亮了。 彦卿的面色很冷,柔色的烛光也暖不热,他看了宋长安一眼,“怎么又回来了?” “想跟殿下告个别。” 她还是走时的模样,佩着一把短剑,没有抚弄琵琶时的柔情似水,冷酷又淡漠。 彦卿靠在椅子上,沉着眼皮,有些疲乏。 “殿下,”宋长安试探着走近,觑着彦卿的神色,声音很低:“殿下现在就这么厌恶我吗?” 彦卿突然觉得头有些闷痛,曲指敲了敲额头,声音冷淡又不耐:“你想说什么?” “长安对殿下痴心一片,殿下为何总是视而不见?”宋长安试图去抓彦卿的衣袖,被他躲开。 彦卿垂眸,警告她:“你继续无理取闹,会伤了你自己的性命。” “殿下,”宋长安距离彦卿一臂之远,眼底的泪光隐约可见,她低声祈求着:“殿下能不能要我一次?” “你是不是疯了?”彦卿猛地站起来,身体不可控制地前后晃了晃,一阵眩晕。 宋长安上前试图搀扶,彦卿抬手挡住。 他手握拳撑在桌案上,余光扫向远处冒着烟的香炉,想抓起砚欲向香炉砸去,奈何已经没了力气,砚台只是堪堪滚下书案。 “殿下果然不是一般人,”宋长安哼咛一笑,收起了刚才楚楚可怜模样,将手中的短剑架在了彦卿的脖子上,“殿下肯定没想到会丧命在我的手中吧?” “你是谁?”彦卿朝后一仰,躲开了冰凉的剑锋。 “我?我是宋长安啊,您的——歌姬,”宋长安因着胜券在握,也并不着急,“堂堂靖王殿下折在了女人身上,传出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彦卿硬撑着一点点软下去的身体,艰难道:“你不是宋长安……” “殿下不会真的以为我对殿下动了真情,舍不得取殿下的性命?” 宋长安笑得狰狞,“您不会这么天真吧,啊?我来大楚不就是拿您的项上人头吗?” “想要取我性命,为何等到现在才动手?” “殿下,”短剑又逼了上来,“在大楚要了你的命倒是不难,可我脱不了身呐。” “有道理,”彦卿虚弱地点了点头,“在这里你就能脱得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