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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巴巴地强调:“大哥,我在青海真的挺好的。” 杨树林种植下去, 日常总要有人打理吧,他就负责照看。 造纸厂每个月给他2000块钱的固定工资。这钱当然不多,可是里头修剪的杨树枝叶他可以免费拿走去喂兔子呀。 加上大黄瓜做饲料,他每只兔子的养殖成本要比旁人少30块钱呢。 所以即使今年兔毛价格下降, 他照样妥妥有赚头。 等到种活更多的树, 他还可以扩大养殖规模啊。 他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现代化养殖。 陈志忠絮絮叨叨了半天, 父母跟大哥仍旧面无表情。 他本能的慌了,生怕家人坚决反对他一个台大的高材生种树养兔子, 立刻又强调:“那个,爷爷奶奶总要每年都有人上坟烧香什么的吧?我们总不能不管。” 百善孝为先,这个理由让他觉得底气足了点,说话都不再舌头打结。 陈志清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我们说的就是孝敬老人的事。” 隔着两扇门,阿嬷抓着秀芬婶婶的手,目光温和:“你辛苦了,闺女。” 因为口音问题,秀芬婶婶花了点儿时间才反应过来,阿嬷是在跟自己道谢。 她立刻摆摆手,朝老太太笑:“您客气啦,不辛苦的。我都没做什么,都是孩子们自己在忙。” “这五十多年,你辛苦了。” 秀芬婶婶一愣,目光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不辛苦的,我公婆……我是说我阿爹阿妈人很好,村里头的人也和气,大家都帮忙。” 就是外头闹得天翻地覆的年月,大家也没为难这家人。 这些年的日子更加是越来越好过了。家里头这么多瓜果蔬菜,他们吃不完,她就做腌菜,每天跟着早上第一班公交车去镇上集市卖。 “过了65岁的老人上公交车都不要钱的。”秀芬婶婶美滋滋,丝毫不掩饰骄傲,“我每天能挣100块钱呢。” 除此之外,家里头养的鸡,地里头种的粮食跟瓜果蔬菜,件件桩桩都是进项。 她闲的时候还从村里的合作社领零活回来做,那又是一笔收入。 “我们有农保的,生病住院能报70%。我过70岁了,村里头每个月给我发150块的老人钱。我不苦的,阿嬷。”秀芬婶婶跟着陈志忠喊,脸上满是笑意,“我活的很知足。” 年轻的时候哪里能想到老了还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怎么会辛苦?明明是泡在蜜水罐子里头。 老太太抓着她枯树皮一样的手,不停地摩挲,只目光温润地看着她。 怎么会不辛苦呢?丈夫不在身边,公婆老去故去,家里头孤零零的连个人都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话,哪天她突然间一蹬腿,都没人给她捧灵位。 到了地底下,也是孤魂野鬼。 “秀芬婶婶真不容易。” 陈志清重重地叹了口气。 当弟弟的人听着大哥絮絮叨叨地说话,眼睛越来越红。 从第一次见到面之后,秀芬婶婶便挂念着他。 他就夸过一次秀芬婶婶的织的毛毯好,秀芬婶婶就想方设法给他寄到钓鱼岛上去。 更别说一年四季不断的各种吃食,野菜鱼干rou干菜干,还有各种酱菜。她将自己所有的一切一股脑儿地都塞给了他。 那东西后面是nongnong的爱,长辈对小孩源源不断的关怀。 他跟妻子确定关系的时候,秀芬婶婶高兴坏了,大半夜还偷偷跑到灵位前给爷爷奶奶上香,说他以后有人陪着了,不会孤孤单单的。 她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欢喜。 陈志清叹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母亲,前期已经铺垫完毕,现在到了重点部分。 下面的话,他得酝酿一下情绪才说的出口。 “你有了孩子,就认一个到她的名下吧。”始终绷着脸的陈母突然间抢在大儿子前头开口。 她说得又急又快,生怕自己反悔一样。 陈志忠呆愣当场,隔了老半天才反应过来,母亲说的“她”,是秀芬婶婶。 “名下一个孩子都没有,以后老了走了,谁给添香火钱呀。”陈母拨弄着手腕上的一串菩提子,念了声阿弥陀佛,这才语气和缓了一些,“你的孩子还是我们的孙子孙女儿,我能给志清家的,肯定也短不了他们的。” 陈志忠张了张嘴巴,下意识地喊了声妈:“那个,不是……” “不是什么呀?”陈母烦躁起来,“好啦,这件事情就这么说定。族里头不是说要修族谱嘛,把你的孩子过一个到她的名下就好。” 她站起身,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不时的重重叹出一口气。 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她又不曾做错什么。 可是秀芬阿姊呢?她又做错了什么! 命运总是捉弄可怜人,他们谁也没能逃过。 陈志忠手足无措,他心里头15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两只脚也左右打架,不知道应该迈向什么方向。 他起码得好好安慰下mama。 陈志忠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可是他刚抬脚,大哥伸手拽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他拖到外头去。 “行啦,咱们在里头只能让妈心里更不好受。”陈志清叹了口气,“不过这件事情还得经过你妻子同意才是。” 他现在有些懊恼,应该拦着阿嬷的,现在跟秀芬婶婶说了,到时候弟媳妇不同意,岂不是反而尴尬? 历史遗留的悲剧让整个家庭在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 陈志忠高兴起来:“陆怡不会有意见的,她原本就打算认婶婶当干妈,将来帮婶婶养老送终。” 陈志清一把捂住弟弟的嘴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歹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这样不过脑子? 没听见屋里头母亲正在哭吗? 兄弟俩小心翼翼地贴着窗子。 房间里头,陈母正一下下捶着丈夫的胸口:“你这个冤家!” 她真是恨死了,都是他。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居然看上个大兵仔。 陈父已经是个年过7旬的老人,被妻子责怪着也不辩解,隔了半天才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你。” 被辜负的人嚎啕大哭。能怎么办?谁让她是他的妻子,她不愿意丈夫心里头始终存有疙瘩呢! 等到再出门来的时候,陈母脸上的泪水虽然擦干了,眼睛却还红红的。 阿嬷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道:“去给你公公婆婆上柱香吧。” 陈母下意识地叫上两个儿子,朝母亲陪着笑:“阿妈,我带两个孙子去给爷爷奶奶看看。” 阿嬷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你自己先进去,他俩不急着上香。” 陈母没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小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