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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车从他浅色的瞳孔里疾驰而过,他眯了一下眼,眼里被溅起了尘土样的薄戾。 “五点前回工作室。” 苏倾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茫然拿着手机,屏幕顶端的时间已经是四点半。她想了想,还是回:“好。” 又是一条消息,他似乎在笑:“不要急。” 两条消息竟然是完全矛盾的,像是在逗弄她。 购物车里只有几把牙刷,苏倾买得很局促,因为西装革履的缪云就在旁边走着,不住地打量着她:“苏小姐好像很怕生啊。” 苏倾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陪着她逛超市:“缪总也很忙吧,耽搁您的时间,真不好意思。” 缪云望着苏倾长发下的一截粉颈,她细长的手指上是修剪整齐的指甲,指甲的形状端庄漂亮。 她挑选商品时会仔细地看一看生产日期,是块安静的璞玉,引得人不住地想要探索。 确如调查所说,她的经历是一张白纸,比许多人干净:中学时连跳两级,因为年龄小,没有什么走得近的同学,大学一毕业就做顾怀喻的经纪人,期间连男朋友都没有谈过,身上有一点与社会脱节的天真。 ……跟她走得近的只有顾怀喻,那个顾怀喻才是真有意思。 “你这东西也是给小艺人买的?”缪云拿起一把牙刷,眼里懒懒的,透出上流社会的冷漠的好奇。 “给工作室。”苏倾认真纠正,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她脸有点红。她不太习惯缪云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件蒙尘古董。 缪云笑了一下,桃花眼本就自带笑意,他问:“你有没有考虑过,不做顾怀喻的经纪人了?” 苏倾干脆地摇摇头。 “我好像没表达清楚。”缪云随意地说,“挣钱的行当很多啊。好一点的公司,不用这么辛苦,工资就能到你的四五倍。” 苏倾缓和地说:“我觉得做经纪人很好,我们工作室刚刚起步。” 缪云好像有点儿惊讶:“你该不会以为你家小艺人离不开你吧?”他开玩笑似的说,“他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没了你,十个工作室照样风生水起。苏小姐签给他五年了吧,应该多考虑爱护自己,享受享受生活。” 苏倾抬头望着他,他从货架上拿下一瓶苏打水,手指有意无意地扫过她的手腕,苏倾浑身都僵硬了,缪云睨着她的表情,语气很温柔,“女孩嘛,宠着捧着才对。哪有让你当牛做马的?” 苏倾的眼神怔怔的,缪云熟悉这种表情。 任何一个价值观重构的女孩,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他体贴地笑:“逛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苏倾心事重重地让缪云送回了出租屋,秦安安又喝醉了,在卫生间吐得一塌糊涂。苏倾给她喂了些水,这才猛然想起顾怀喻说要去工作室的事情。 她看看手机,五点钟的顾怀喻发过一条信息,不知什么意思:“天快黑了。” 她单手打字:“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不去了。” 顾怀喻顿了一下才回:“怎么。” 苏倾想了想:“不是不急吗,那明天早上再去。” 秦安安跪在地上,吐得更厉害了,苏倾拍着她的后背。秦安安一头长发散在背上,趴在马桶盖子上醉眼朦胧:“刚才,把你送回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苏倾把她扶起来:“缪云。” “……你认识缪云?”秦安安眯起眼,笑了一声,“怎么,他想泡你啊。” “不是。” “别藏了。”秦安安瞥她一眼,躺在床上喘气,“对你没意思,巴巴儿把你送回咱们这个七扭八歪的小区?不怕把那几百万的豪车蹭了。” 苏倾笑了一下,眼里竟然有好奇的纯真:“真会有人答应?” 秦安安冷笑一声:“他又没结婚,看各人想法呗。有的人谈恋爱是为了爱情,有的人只是排遣一下寂寞。” 她瞪着天花板一会儿,把头转过来看着苏倾,语气轻得有些奇怪,“你没这个想法,那你……把他名片推给我呗?” 苏倾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真的拿起了手机。这是秦安安最喜欢她的一点,苏倾从来不轻易干涉或评判她的生活方式,也不会像她从前认识的那些乖乖女一样,人后谈起她语气轻薄。 有时她觉得苏倾身上少点什么,生得这样灵的一个人,骨子里竟有点呆。 苏倾却犹豫了一下:“我泄露他的私人信息,是不是得先告诉他一声?” “算了算了,你傻吗?”秦安安烦躁地摆摆手,苏倾抱歉地笑了一下,进洗手间去接水了。 她的手机就放在秦安安床上,屏幕还亮着。秦安安鬼使神差地拿起来,悄悄调出缪云的微信号拍了一张,同时她瞥见顾怀喻给苏倾回信了:“有人送你回去吗” 她冷笑一声,酒精上头,顺手回过去:“有,今天送到楼下,明儿就送到家里来了,后天人就搬到大别墅里当金丝雀去了,长点心吧大明星。” 苏倾端着一盆水走过来了,秦安安把记录删掉,飞快地躺下,闭上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秦淮:小爷讲戏你们搁底下干嘛呢? 男一女主爱,男二观众爱,男三没人爱。哼,不稀罕。 江城子(八) 第二天早晨,苏倾把可怜的几把牙刷装在牛皮纸袋里带去了工作室。 早春的城市依旧浸泡在片片阴云中。客厅很暗, 苏倾拉开窗帘, 摁亮了电灯。 顾怀喻没有打游戏也没有看电影,侧坐在椅子上, 手肘搭在椅背上看着她, 灯亮的时候, 他无声地眯了一下眼, 似乎不太适应忽然盈满房间的强光。 苏倾放好牙刷,觉得背后的顾怀喻安静得像一株植物,正在出神地想, 低头在茶几上看见了满当当的烟灰缸。 混这个圈子压力大, 吸烟的人多,顾怀喻平时每天一两根,心情不好也许多抽,但绝不会这么多。 她心底一沉, 脱口而出:“少抽点吧。” “好。”顾怀喻立刻回答。 苏倾心底的感觉很奇异,她当经纪人的这段时间,从未干涉过他的任何私人行为。她转过身, 犹豫地问:“你会听吗?” 顾怀喻依旧支在椅子上看着她,浅栗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