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7
相信他从没有对一个人这样耐心过,温柔的声音响在耳畔,这样的柔情,宁卿如唾手可得,却是沈言之多年也求而不得的东西。 “好好休息,今天的事情就当从未发生过,朕不想在宫里听到什么流言蜚语” 殊易站起身,无视身后怔然的宁卿如,龙袍尽湿,也算是狼狈地走出了云起宫。 知人善任的贤能君主,终于有一天,读不懂自己的心。 沈言之一直等在院子里,从黄昏等到夜幕降临,再等到心乱如麻。站在雪地里,没挪动过一步,一双脚早就被冻僵,即便春儿怎么劝,还是不肯回去,他只想等一个答案,哪怕残忍至极,也想要一个答案。 寒气一寸一寸地侵染身体,就连狐裘也抵御不住寒冷,从内到外冻得颤抖起来,旁边守候的宫人也一个一个搓着手哈着气,没有人能忍受在这样寒冷的冬夜站这么久。 “公子,咱们回去吧,天太冷了”,春儿皱着眉头急劝,却没见沈言之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再等会儿……就等一会儿……” 话音刚落,便听远处传来一阵阵踩在雪地的脚步声,声音渐近,远远瞧了身形便知是元宝。元宝也冻得直哆嗦,但还是赶紧向沈言之复命,“公子,皇上在里面没待一会就起驾回去了,现在估计已经快到宣室宫了” 如同一道惊雷打在沈言之头顶,轰地一震,震得全身剧痛。 夜色渐浓,风吹树梢,沙沙作响。不知过了多久,沈言之才挪动僵硬的腿,似笑非笑,“回去吧……” 不记得是怎样一磕一绊地走进屋,也不记得是怎样入眠,只记得今夜,那样狠厉的殊易在一人面前放下了尊荣,忍住自己的心动,也不肯毁了他。 当初毫不犹豫毁了自己的殊易,变了。 第三十章 九徽猎场 天元六年六月九日,皇长子生,皇帝赐名祁,大赦天下,免除一年税收,普天同庆。 皇子降生后,沈言之曾在御花园与皇后见上了一面,若不是皇后特地派人递了话来,沈言之也不会到那御花园去,想来多半是一些感谢之言。 皇后身后站着乳母,怀里抱着小皇子,小小的一团,围在明黄色的襁褓里,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沈言之得了皇后特许,能上前得见小皇子一面,沈言之一见便笑了,那眼睛和鼻子都是像极了殊易的,也不知殊易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大概也像这样被人抱在怀里,视若珍宝。孩子软软的,皮肤滑滑嫩嫩的,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言之,咯咯地笑了起来。 皇后不禁笑了,“看来祁儿很喜欢你” “不敢……”,沈言之后退几步,淡淡道,“皇后喜得皇子,终于得偿所愿” 皇后让乳母抱着小皇子去休息,眼带笑意,“祁儿是皇上的长子,皇上对祁儿宠爱非常,常来探望,连宫里都热闹了起来,本宫是重恩之人,原想赏些东西,不过想来你也不会稀罕”,说到此,皇后忽对身旁的瑾玉道,“花开得不错,你带人摘些花去罢,回宫做成香包也是好的” 瑾玉应了一声,带着一干下人拎着篮筐走了,剩下几个宫人也只是在远处站着,能看到沈言之的神情,却听不见他们说话。 皇后悄声道,“这孩子有皇上教导,再有本宫母家支持,来日立为太子,登上皇位,本宫也算对大梁无愧了” “臣只是做了臣该做的事,皇后不必如此——” “本宫知道你想什么,想要什么”,皇后忽然打断沈言之,让沈言之一愣,“本宫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合适的人,本宫做这个皇后也是因为合适,但你也是因合适才久伴君侧,所以我们并无不同,相反,本宫有皇长子,母凭子贵,足以在宫中立足,可你什么都没有,等着年老色衰的那一天,皇上厌倦你的那一天,你就会死了,就连去年的大臣弹劾,你也无能为力” 皇后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像是把沈言之已经落疤的伤口一层一层扒开,再补上新的一刀。 皇后微微笑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种伎俩本宫不是不懂,却不想用。本宫答应你,若皇子登基之日,你仍活着,本宫许你离开皇宫,放你自由” 沈言之几乎站不住脚,他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离开皇宫?放他自由?这样言重的许诺,真的是从一国之母口中说出?就连殊易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结局,或者殊易和他都认为他是会死的,在殊易有一日驾崩之前,在新皇登基之前,他就会死了。 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殊易先一步离开,他的下场会如何,也或许是早打算好了,随了殊易去。 自由……他自己一个人,能活成什么样子? 沈言之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深深地磕下一个头,声音冷若寒冰,带着颤抖,含着无助,“皇后的恩情,臣自知无福消受,臣不妄想长生,但求皇后一个恩典,若臣有个好歹,身边宫人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周到,臣不想连他们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皇后听罢,叹了口气,缓缓道,“好,本宫答应你” “臣……谢皇后恩典” 沈言之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慢慢退下去,坐着辇轿回到温德宫,满脑子里都是皇后最后似藏深意的笑容和那句“你是宫里少有的纯粹之人,难得,难得”,纯粹……不过是执拗罢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笑付痴心,妄想留作他人念。 不过幸好,即便有一日他倒下了,也算护住了身边之人,否则,怎么让他走得安心。 十月十二日,九徽山狩猎,皇亲国戚、显贵重臣云集,里里外外重兵把守,谅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飞不出去。 皇长子还小,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所以这次狩猎,皇后并没有伴驾,代之而来的是薛贵妃和刚被册封不久的辰妃,上次狩猎已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皇上也只待了皇后和薛贵妃相伴而已,沈言之原想不通辰妃是跟来做什么的,等骑上随驾的马,他才知道,这位辰妃是将军之女,精通骑射。 其实沈言之并不擅骑马,但殊易最爱骑射,为了狩猎时随驾,他才硬着头皮学了一段时日,尽管摔得腰酸背痛,全身青一块紫一块,也只是学会了骑而已,让他握着缰绳驰骋或是坐在马背上拉弓,都是要了他命的事情。 他跟在人群中间,穿过层层人群,也只能望到殊易的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而已,倒是宁卿如在他前方不远处,不过年前那事后,似乎他更缄默少语了,但仅仅对外人,听说与殊易独处时,总是笑脸相迎,二人说话投机,往往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相反,沈言之上一次见到殊易,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每次敷衍他的话都是忙于朝政,却也没少见他往云起宫去,久而久之,沈言之也便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