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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见送礼送得像谢淮这么磕碜的。 ——一杯红枣豆浆,三块五毛钱。 她心里嫌弃的同时又有点得意。 几年难遇的问题学生也没看起来那么刺头,管教起来不费吹灰之力。 学生会的干部很喜欢到她办公室玩,下了早课后三三两两聚过来闲聊。 伊美贤众星拱月般坐在学生中间,有一搭没一搭和他们聊天,她眼睛瞥到那杯红枣豆浆,嘴巴有点干。 她插上吸管,刚喝了两口,谢淮鬼一样出现在门口。 他懒散地倚着门框,眸子漆黑,唇边挂笑:“伊老师,我豆浆忘了拿。” 屋子里的学生纷纷看向伊美贤手里的豆浆杯。 伊美贤:“……” 谢淮盯着她的手看:“啊,已经被您喝了吗?那算了。” 他颇有些遗憾。 伊美贤被这么多学生看着,面子上下不来,尖着嗓子说:“……别算了啊,来,我把钱给你。” 这时候但凡懂事的都该接一句:“不不不,哪能要老师的钱啊?” 谢淮显然没有懂事的自觉,他慢悠悠走进办公室。 “三块钱而已,按理来说不该让老师掏钱。”他笑笑,“但您是位严于律己、两袖清风的好老师,我怕您拿学生的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伊美贤掏出钱包,里面只有一百元的整钞,她面色难看。 谢淮翻了翻自己的包,找出一把做生意收的零钱零零散散摆在桌上。 他安慰伊美贤:“老师别担心,我找得开。” * 傍晚六点的天光昏黄,照得女生宿舍半明半暗。 赵珊琪在用电煮锅煲粥,锅里氤氲起层层白气漫散在空气中。 祝子瑜笑得仰在椅子上:“我真是服了谢淮,别人对伊美贤有意见也就背后吐槽几句,他是怎么做出这种事的?听说谢淮走了以后,伊美贤在办公室脸都气绿了。” 赵珊琪听到她说谢淮,转过头来:“谢淮他也太孩子气了。” 她问安静在旁没插话的夏夏:“夏夏,你和谢淮熟,知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啊?” 夏夏在位子上做英语作业,闻言停下笔:“谢淮应该什么也没想。” 她觉得赵珊琪说得对,谢淮就是孩子气,也只是孩子气,他不是第一次挨伊美贤的骂,却是第一次和她对着干。 夏夏觉得是伊美贤戳中了谢淮的点,就像常市警局那位警察一样。 伊美贤不是骂他考得差,她骂他蠢,连抄答案都不会。如果这事反过来,谢淮抄答案被逮住挨骂,他估计一声都不会吭。而在这种情景倒置下,是个人都会有点脾气。 ——抄答案的人你不骂,却来骂一个自己做题的。 谢淮就像个孩子。 他一身难平的少年棱角,有些事毫不在乎,有些事却很较真。 蔡芸从外面回来,三人知道她和伊美贤关系匪浅,不约而同停止了刚才的话题。 蔡芸把几张表格放到夏夏面前,冷淡地说:“贫困生助学金申请,填完给我。” 夏夏拿起那几页纸看了看,要申请贫困补助的流程很麻烦,首先需要贫困自述,户籍地政府部门盖章证明,最后辅导员会和家长联系,有时还要走访家里确认情况是否属实。 夏夏把表还给蔡芸:“我没说要申请补助,留给别人吧。” 蔡芸神色嘲讽:“夏夏你装什么啊?穷得都揭不开锅了,还在这打肿脸充胖子呢?” 夏夏表情淡淡的:“嗯,你说得都对。不过我揭不开锅也不会去偷你家大米,少替我cao心了。” 蔡芸:“随便你。” 她冷笑:“忘了你跟你说,我刚才在楼下遇见你那民工亲戚了,他有事找你,让你下去一趟。” 夏夏不解:“什么民工亲戚?” 赵珊琪见她俩快吵起来,连忙插话:“昨天晚上我和蔡芸出去吃饭,在校门口遇到一个民工打扮的男人,他拉住一个人就问认不认识夏夏,他说是你亲戚,我就把你电话给他了,他没联系你吗?” 夏夏眉宇间全是困惑:“我家没人在南城。” 话音刚落,她手机响了,来电是陌生号码,归属地在常市。 她随手接起。 对面是个男人,声音粗哑,嗓子眼里似乎粘着稠稠的痰咳不出来: “我就说那天没眼花,夏夏,你让我找了好久啊。” 那声音刚一进耳朵,夏夏的脑子轰然炸开,握着手机的姿势僵硬在那里。 远处斜阳落山,遁入层叠的山影之中。 天际只剩云蔼与赤色霞光,浑浑缠缠交融在天与山的缝隙中。 夏夏手机没拿稳,啪嗒掉到了地上。 ☆、018 夏夏从没恨过魏金海。 哪怕他自私吝啬, 低劣的小市民嘴脸, 从没让她过上不用为钱担忧尊严体面的日子,哪怕她高考失利有魏金海那破烂土方的原因,她也没有恨过他半分。 她对魏金海而言不过是个拖油瓶,他能让她住在家里, 给她吃喝, 让她读书, 夏夏心里已经很感激他了。 在过去那些年里,夏夏甚至一刻都没停过讨好魏金海。 平日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就去做家务, 做饭、洗衣、擦地, 只要魏金海不睡觉,她就一刻也没闲过。 她不怕日子过得苦, 她只怕某天魏金海把她们扫地出门,那时吴丽又会带她回乡下。 她不想回去,乡下有魔鬼。 * 生父去世时夏夏还小, 过了这么多年, 她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堪, 只记得那阵子屋里总挂着一片白, 来家里吊唁的人把门槛都踩矮了一截。 小夏夏不懂发生了什么, 也没有过多悲伤,傻乎乎蹲在院子里的角落玩泥巴。鸡圈里的公鸡飞出来了,她甩着柳枝去追,鸡扑棱起翅膀,扬了她一脸飞灰。 她跑到厢房墙角, 听见屋里吴丽啜泣的声音:“滚开!你哥才刚走,你有没有良心?” 吴丽被夏军压在身下挣扎,上衣撸到胸口,裤子半褪到膝盖,露出白花花一片rou来。 吴丽听见门吱嘎响的动静,回头看见夏夏,手忙脚乱把夏军推开。 夏夏茫然站在原地。 夏军提上裤子朝夏夏走过来,垂涎的目光在她软白的胳膊上打量。 吴丽冲过来抱过夏夏:“你别看她。” 夏军砸吧着嘴,没滋没味走了。 * 夏军是夏父的堂弟,按辈分夏夏该叫一声叔。 他年轻时游手好闲,人到中年没家没业,靠在镇上做泥瓦匠过活。 他每星期回来一趟,自己家门不进,一头扎在吴丽炕上,睡过一宿第二清晨天亮又提着东西离开。 夏夏晚上一个人睡,听着隔壁屋子的动静整夜不敢发出半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