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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冰雕一样的韩城。 “晏……韩将军,”纪常皱皱眉,生生将脸上乍现的喜色压抑下去,极为明显地横跨一步,挡在李明章面前摆出戒备的姿态,“来此有何贵干?” 沈悠心里一痛,周身温度又降了几分。 李明章挑起一边唇角,瞧见他冰封在眼底的黯然,不禁升起些幸灾乐祸的快感。 他可绝不承认,那一瞬间他是有点同情这个两辈子都把自己打得狼狈不堪的宿敌的。 见韩城不说话,他懒洋洋地开口:“现在人家可不是将军了,修明该称呼秦王才是……对吧,殿下?怎么,您现在已经沦落到亲自来处决我们这两个要犯的地步了吗?” 沈悠完全不搭理他,他只是定定地看着纪常,却在那双明亮的眼睛对过来的时候堪称狼狈地移开视线。 他终于开口的时候,却是对寥寥几个随侍看管的侍卫说话,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沙哑:“你们先下去吧,我有事与他们商谈。” 五个侍卫眼睛里均带着对这位前大将军狂热的崇敬,闻言二话没说,刷地一挺腰,精神百倍地排队离开后院。 韩城在军队里的威信,确实比莫川这皇上还高出许多。 他自顾走到院中石桌边,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个银质酒壶,并两个小巧的杯盏,壶口微倾,清亮的酒水滑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渐渐将那两只小盏注满。 纪常惊疑地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道:“晏……韩……秦王……” 沈悠彻底无奈了,他拿着两个杯子转头看着他的小兄弟,柔声道:“称呼而已,你还是叫我晏卿吧。” 过了今晚,大概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要干嘛?”李明章抱臂瞧着他,戒备地把纪常拦在身后,“莫川不是想在祭天大典上当众除掉我们这两个首逆的吗,怎么现在就忍不住了?” 沈悠看着他们两个不自觉对彼此的守护,竟觉得已经没力气再痛的内心隐约升起些温暖来。 他强打起精神,把那两个杯子递过去,然后默默转头。 他一点儿都不想看着人家生死相许的诀别场面。 李明章紧紧捏着杯子,看样子很想将那一盏酒泼到韩城脸上,但他终究没那么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还没看够他的爱人。 纪常朝李明章咧嘴一笑,抢着似的把酒饮尽,把自己呛得连连咳嗽。 李明章宠溺地给他擦擦嘴角,也将酒喝了下去。 然后他们手牵着手,满脸的满足与平静。 纪常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给了韩城一个拥抱:“晏卿……抱歉,我不该把气撒到你身上,”他抽抽鼻子,眼睛有点儿泛红,“我只是害怕,但是我现在不怕了。” 他也对韩城露出一个同样温暖的笑:“你以后好好的,要很幸福很幸福……你就是太冷了,不知道什么人才能把你捂得热起来。” 沈悠恍惚地看着他,不期然就想起记忆中已经逐渐模糊的小师妹。 这些纯净温暖的孩子,虽然总让人无奈、或在不经意间伤人,但总归还是给别人带来的快乐更多。 他最后一次熟练地伸手摸摸纪常的发顶,竟扯出一个笑来。 不是冷笑,不是礼节性的笑容,那微笑如春阳乍现,瞬间瓦解了满身冰寒。 李明章在后面强忍着没有上前冷嘲热讽,并且不情愿地承认纪常以前说得有道理,韩城从不是一把冷心冷情的利剑。 只是他合该多笑笑的。 只是他没有时间就这个问题多想,一种熟悉的暖流忽然从僵硬的四肢百骸里升起来,让他心神巨震,整个人简直都懵了。 纪常也在同一时间感觉到了不对,他惊讶地抬起自己的右手,重新充满力量的感觉简直像是做梦……美好到他不愿意醒来。 他愣愣地看着韩城,忽然哇的一下哭起来。 沈悠又笑了笑——他今天笑得简直比自来到这世界以后都要多——推了一把纪常,把他送到李明章怀里。 然后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里面有两份身份证明,两份路引,一张银票,还有一张偏远地方宅子的地契。 “你们现在从后门出去,我的亲卫在那里等着,他们会安排你们出城,并且之后会一直跟在你们身边。” “日常生活所需都已经在那套宅子里准备好了,今后只要你们不再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这一生至少衣食安全无虞。” “李明章,好好待修明,我的三十亲卫对你们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你最好不要辜负他……不要自寻死路。” “去吧,”他堪称是温柔地看着纪常,伸手给他整整衣服领子,“你从来不是在意荣华的性子,纪家嫡系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你好好活着,别太多牵挂。” 你不需要知道,韩城曾经有多喜欢过你。 “不要……晏卿!”纪常猛烈地想要挣开拥着他的李明章,泪水在脸上纵横交错,“你、你跟我们一起走啊,你在这儿干什么,莫川会杀了你的!” “不会,”沈悠竟然还保持着微笑,他在已经黑下来的院子里负手而立,似乎要融入那无边的夜色中一般,“哪怕是顾忌声名,他也不会杀我。” “不……”纪常绝望地摇头——他就算再是天真,也明白像韩城这样已经明显有功高震主之势的王爷,私自放走他们两个这样的要犯会有什么后果。 李明章用尽全身力气拉着纪常,轻轻吸了一口气,竟感觉鼻子也有些发酸。 他忽然发现,虽然他自认为已经把韩城真正重视起来,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谁能了解韩城呢?他用厚厚的坚冰牢牢将自己柔软的内心保护起来,一丝缝隙都不让外人窥见。 沈悠对他点点头:“带他走吧。” 说完干脆利落地上前去一掌劈晕了纪常,甩袖坐回石桌之前,背对着那两人,再没有回头。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两个人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甘松叹了口气:“他给你跪下了,仙君,”小少年呲牙咧嘴了一会儿,“明知道你在演戏,我怎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因为这是真实的啊,”沈悠笑道,“这就是真实的韩城,这就是他的人生。”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上弦月,削薄而纯净,亮得刺眼,那光芒却冷得伤人。 他抬手将紫金王冠摘下来,随手扔到一边,然后如法炮制了身上厚重华贵的王袍。 当年他就是这样投靠了莫川,现在就把一切都还给他,外加这万里锦绣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川:什么毛病!一言不合就脱衣服!一言不合就脱衣服!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沈悠:“哦。” 莫川:“哦!?”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