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番外 林子宁(1)
林子宁番外 【1】 林子宁十二岁生日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周围的所有人都对他说:“你的命是你弟弟救回来的,你要照顾他一辈子。” 于是在懵懵懂懂地接受了失去父母这个事实之后,“要照顾弟弟一辈子”这个概念也深深地印入了他的脑海。 他的确没法丢下林子钰,因为在那一场事故中,林子钰为了救他全身80%面积烧伤,几乎一度跟着父母一同离开。 林子钰这一年还不到十岁,浑身缠着绷带,连眼睛也睁不开,被烟呛伤的喉咙里却无意识地发出含糊的呜咽声;林子宁站在病房外看他,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想起在大火里将他推出去时林子钰的模样。 他还是个小孩子,连少年都算不上,却为了自己的哥哥躺在重症病房里,可能未来的人生都会像他的皮肤一样面目全非。 林子宁整日整日地回忆着火灾的场景,最后将所有可以支配的父母的遗产都拿了出来,红着眼求医生尽全力让林子钰恢复原样。 林家父母没有太多亲人,兄弟两的监护权转给了一位远方表叔。忠厚的男人私下劝林子宁为自己的未来留一点积蓄,林子宁却只是摇了摇头。 “我要给小钰最好的。” 林子宁就这样早早结束了自己也许原本能平顺无比的人生,休学了一年日夜不离地照顾着林子钰,直到林子钰能正常说话与勉强行动时,他在表叔的帮助下去了一所职业中学,从此过上了一切以照顾好林子钰为目的的人生。 他曾经想过自己的未来,大约就是混一份勉强的文凭,将大多数时间花在打工挣钱上,照顾着林子钰直到他们二人老去,然后自己孤独地离开人世。 林子钰是个乖巧的弟弟,也知道哥哥多年来为自己付出了什么,两兄弟相依为命着,他从来不将伤痛带来的痛苦说出口,也从来不嫌弃与事故之前天差地别的生活,甚至在勉强恢复健康后,数次要求也出去打工赚钱,却自然被林子宁逮了回去。 林子钰身上大面积植了皮,极容易过敏,林子宁能不让他出门便不会让他出去,他几乎长时间地待在表叔留下的破旧房子里,阳光太盛的日子里都不得不拉上窗帘。 两兄弟谁也没有互相抱怨过,说是不离不弃也不为过。 这样的生活让林子宁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其他的事情,哪怕他一日比一日更喜欢住在隔壁英俊开朗的陈路。 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孤身一人的陈路也同他有了一样的心思,热情地帮忙照顾着林子钰,也照顾着从来不用别人照顾的林子宁。 “我没有太好的东西。”告白的时候,陈路有些紧张地搓着手,“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一辈子能这样轻易地承诺下来吗?林子宁不知道,但他过这种紧绷的日子太久了,也会被这种突然而来的温柔打动。 但他没有点头,他的生活令他不能轻易将别的人也拉进来。 就是这一日的犹豫,将陈路与林子钰推作了一堆。 林子宁能怎么办?他说过要给林子钰最好的,所以当林子钰期期艾艾地对他说出自己对陈路的喜爱,林子宁只能艰难地笑一笑,揉揉他的头发。 “那很好啊,喜欢就去追吧。” 他怎么会让林子钰辛苦地去追一个人。 所以之后的很多年里,就算陈路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就算所有人都旁敲侧击地对他说他的人生在被弟弟拖累着,但他都没有抱怨过。 因为之后多年的果,全是因为这时种下的因。 【2】 在R国的雇佣兵基地里,邵洲的名号是很响的。 每一年来到基地的新兵都被老兵警告过,整个基地有三位教官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和他们唱反调,其中一个便是中国来的邵洲。 邵洲其实很年轻,体格练得分外结实,即使是站在几位白人教官里身高也能冒出头来;老兵里没有人敢惹他,新兵大多还来不及领会他的厉害,却都明晃晃地看过往常生死线上的比拼里他傲人的名次。 但他又和吼起人如小山爆发一般的其他两位教官不同,邵洲看着脾气并不差,总是似笑非笑有点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这种身上都是枪林弹雨留下伤痕的人,只是一个静静的眼神都让人不寒而栗。 新兵不能讨论教官太多,没有人知道校场外的邵洲是什么样的人。 事实上邵洲也并不是什么神秘的人。 不过就是一个枪火中拼命、闲下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的无聊的人。 对,无聊是邵洲对自己的定义。 他闲时最多也就抽抽烟喝喝酒打发时间,不像同为华人的宋教官那样时时想家,也不像隔壁白人三天两头跑进城里泡吧。若不是和家里老头子突然和解,他可能还会在这基地里待一辈子,当一辈子的雇佣兵教官。 生活偶尔会有一点小小地波动,比如经常一起喝酒的宋教官突然发起了春。 这位秃头大汉像怀春少女一样天天守着电脑看一档吵吵闹闹的综艺节目,房间里贴满了主角是同一个人的海报——全是自己拿着照片开一百多公里路的车到城里去打印的,还为了基地网络不能上国内论坛和老板的助理打了一架。 邵洲吊着腿坐在楼顶抽烟,看着宋教官鼻青脸肿地爬回来,满脸看好戏的神情。 他在宋教官那里知道了对方喜欢的这个明星的名字,是国内大火的偶像团体的成员,被粉丝叫做宁宝。 这位“宁宝”男生女相,眼睛长得像猫,如果宋教官不说,邵洲还以为是个女明星。 不男不女。 邵洲嗤笑一声,有些轻蔑地碾灭了烟头。 活了二十几年的邵大爷没有想过自己后来的人生会与这位“不男不女”的偶像明星有什么交集,自然更不会想到在几年之后,叱咤整个R国的自己会心甘情愿地让对方骑到自己头上来。 唉,这意外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