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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道慢慢地走。

    方俊宁昨晚回去想了一夜，眼睛熬出了一点红血丝。他轻轻揉揉了眉心，看了一眼身侧一直低头走路的女孩。

    就像院长说的，公道可讨，但是人言可畏。

    如果这个孩子打了，她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自己的孩子，一个孤女，无亲无故，无生育能力，如果再因为流言蜚语失去工作，要她怎么办？这女孩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人是他带出去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馨馨不可能去那种地方，更不会遭遇这样的事情。是他没有看好她，是他没有照顾好她，全都是因为他。

    方俊宁深吸一口气，望了一眼春日浅蓝色的天空，忽觉人生真是莫大的讽刺。

    他想到了云择，他明明前不久刚刚和人表白，即使结果不那么好，但是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还有长久的以后，他可以慢慢来。

    但是现在，他发现他失去这种资格了。一个女孩的命运就这么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上。他或许已经没有选择了。

    方俊宁看向身旁的人，忽然轻轻道：“馨馨，要留下孩子吗？”

    熊馨馨本来埋头看着鞋尖战战兢兢走路，她是害怕面对这一切的，不被爱的人从来没资格奢求什么。

    她眼神惊异地抬头望着方俊宁，脸色慢慢变红，语无伦次道：“我……我可以留下吗？”

    方俊宁的心被狠狠攥了一把般，痛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他缓了一口气，轻轻道：“你不要考虑我，也不要考虑任何人，不要想这个孩子是谁的，就考虑你自己，大夫说你先天不足，这个孩子打了以后可能不会有的，你自己要考虑好。”

    大夫还说她不能受刺激，否则容易滑胎。方俊宁根本没法把谢行才的事情告诉她，告诉她等于直接杀了她。

    熊馨馨低头仔细思索着什么。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她居然能留下这个孩子？！方俊宁在问她的意见！

    方俊宁见她一直埋头思索。又道：“馨馨，要是你不打算要这孩子，我陪你打了。要是你打算留下，那就留下，我们一起照顾。”

    熊馨馨的眼睛里亮得烫人，她再次抬头看向人，“一起？照顾？”

    方俊宁想到医院那些同事，朋友，他们会怎么看馨馨？会怎么说她？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十分拥挤吵闹。

    他沉默半晌，开口道：“馨馨，我们结婚吧。”

    第1章、57

    第1章、57

    中心医院最近喜事连连。先是医院莫名被赠送了很多进口器械, 省了一大笔开支。然后接二连三有人结婚, 时不时就能收到同事送来的伴手礼。全院上下处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民政局门口，熊馨馨有些犹豫地开口：“学长，你……真的考虑好了吗？”她现在都觉得事情有些魔幻。

    方俊宁将来会结婚, 但对方一定是个长得漂亮，温柔贤惠的女人。然后他们会有个漂亮可爱的孩子。男神和女神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熊馨馨以前想到这些会有些难过，但是难过之余，觉得能认识方俊宁这么优秀的人已经很幸运了, 如果以后方俊宁结婚了孩子，她要给对方的孩子买多多的漂亮的小衣服, 小玩具, 没准孩子喜欢她，她还能当个干妈。

    可是她现在仿佛是个可恶的破坏者, 把这一切都打破了。她不想方俊宁为了责任和她结婚。

    方俊宁笑容浅浅的, 仿佛天边的云, 语气轻松：“考虑好了, 我没问题。还是你不喜欢我？不想跟我结婚？”

    熊馨馨脸红了。她怎么会不喜欢方俊宁呢，她喜欢死他了！可是神爱世人，她只是其中一个，万万不敢独自占有, 她怎么配？

    方俊宁看对方脸红，忽然觉得这丫头有点可爱。他从小爱慕者众多，小姑娘的心思他全都知道，他从没讨厌过, 也没真的接纳过，只是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

    他顾自往前走，道：“走吧，证件都带好了吧，趁我反悔之前，赶紧的。”

    熊馨馨一路小跑，跟了上去。气鼓鼓又美滋滋抓住对方的袖子，生怕人跑掉，道：“不能反悔了！”

    虽然开始并不是那么美好，虽然过程也不那么浪漫，但是……但是结局好像中彩票了。

    老天，她那漫长无际的孤独生命，终于迎来阳光了吗？

    云择再次见到熊馨馨是在方俊宁的公寓里。

    熊馨馨系着围裙，给他倒了一杯咖啡，又哼着歌转身往厨房走。

    云择望着她那欢快的背影，还是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就这么……结婚了？

    方俊宁坐在人对面，道：“只领了证，婚礼太劳神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补办。房子也要换个大点的了，现在这个太小了。”

    云择听着，心里总有种微微怪异的感觉，方俊宁他是真的喜欢馨馨吗？毕竟不久前他还跟自己表白？

    可是谁又规定，喜欢男的不能喜欢女的呢？他真是个傻的。

    可是万一他不喜欢馨馨，就这么结婚了，馨馨会幸福吗？

    但是馨馨现在那么开心，也许这就是她想要的呢？

    云择心思飘忽，反复转了几个来回，也没得出个结论来。

    方俊宁忽然进来一个电话，起身站到阳台去接。

    熊馨馨解了围裙，从厨房里出来，笑眯眯道：“晚饭留下吃吧。糖醋排骨是学长做的，剩下都是我做的。”

    云择望着人，还是忍不住道：“馨馨，你真的想好了吗？千万别勉强。”

    熊馨馨把头摇得像拨浪鼓，笑道：“一点都不勉强。”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眉宇间仿佛都生动起来。她望了阳台一眼，语调轻缓道：“云择，我跟你说，其实我经常很沮丧，因为我从小是孤儿，我就想，为什么别人有父母，我却没有。为什么我的父母生下我，却要抛弃我。为什么别的孩子还在开开心心玩的时候，我要辛辛苦苦去打工。我有时候特别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我觉得我不该活着，不该生下来。我觉得这个世界糟透了。你没看出来吧，我心里就是这么阴暗的人。”

    她微微抬起身子，笑了笑道：“可是现在，我觉得老天爷开始怜悯我了，我得到了我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东西。我现在每天都很开心，我觉得活着真美好。那些我曾经受的苦，我都不去计较了，我和这个世界和解。”

    云择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来。

    *

    云择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似乎是从书房传来的。

    云择跟易乘萧提议过好几次了，让他把书房改到楼下去。他也没动作，易乘萧有时候在家见经理，训起人来的时候，嗓门出奇的大。

    今天似乎又开始了。

    他穿着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