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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 老朱头噗地笑了声:“白天看不够?晚上还熬眼睛,留神熬成乌眼鸡!” 阿弦虽然对着那卷“偷”卷回来的档册,心思却飘得极远。 这件事阿弦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不管是先前陈基,还是老朱头。 陈基之前在桐县,因在县衙当差,人又爽朗豪气,很讲义气,所以人人喜欢,不仅是县衙里的弟兄,外头的人也都赞誉有加。 也有许多正当妙龄的女子,心里暗自有他。而陈基却跟青楼的连翘关系密切,时常过去“光顾”。 阿弦瞧在眼里,曾也含混劝了几句,又不敢深劝,每当她叫陈基不要留恋青楼,陈基都会笑说:“你还小,不懂这其中的滋味,以后就知道了。” 阿弦虽然不懂,仍被他两句话臊的脸上发热。 但是这倒也罢了,最让阿弦无法容忍且惊心的,是另一件事。 因阿弦有那种天生之能,常常会无意窥知别人的私密之事。 对于陈基,便是如此。 且看的是阿弦最不乐见的情形。 那一次,因知道陈基又帮三娘子行事,阿弦便抱怨了两句,陈基笑按着她的头道:“她是我婶子,能帮手则帮一把,又不是真的做丧天良的事,这点儿你放心,哥哥有数。” 当时阿弦身上发抖,再无言语。陈基只当她是知道了,并未放在心上,却不知就在他的手按着阿弦的时候,阿弦眼前所见。 ——陈三娘子的酒馆。 三娘子一身紫裙,酥胸微露,亲自把盏给陈基倒酒,她的神情有些古怪,两只眼频频瞟陈基,胳膊肘有意无意撞在他的肩头。 然后不知怎么,三娘子便挨在他身边儿坐了,那副狎昵暧昧情态,不像是婶子对待侄儿的。 这件事阿弦从未对陈基透露过,只怕陈基也不愿阿弦知道此事。 所以阿弦只装作一无所知。 老朱头又缝了会儿衣裳,道:“时候不早,有什么要紧东西,明儿再看也是一样的。”叮嘱了几句,入内自睡了。 阿弦将凳子拼起来,靠桌子坐了,仍看那卷档册。 略翻了两页,忽然听见里头英俊咳了两声。阿弦忙将卷册放下,举着灯跑进里间儿:“阿叔?” 将油灯放在桌上,阿弦扶着英俊,让他靠墙坐了。 英俊道:“你在看什么,我听见翻书的声响。” 阿弦道:“是府衙的公文。” 英俊问道:“公文可以带回来么?是什么公文?” 阿弦道:“是我偷偷拿回来的,是……是县内的人口档册。” 英俊沉默了会儿,阿弦忽然后悔,生怕他会猜到自己查看这些的用意,便道:“是不打紧的东西,我随便乱翻的。” 英俊道:“那你……翻到什么了么?” “咕咚”一声,是阿弦咽了口水:“我……” 她深吸一口气,低低道:“我看到有好些人死于非命的场景。” 如果不是为了查明英俊的来历,阿弦不会执意要看那些失踪人员的档册,既然名为失踪,其中大多数人自然是已经殒命,且多半都不是正常死亡。 对于世人而言,所有的仅仅只是薄纸上的一个用墨色所写的名字,但对阿弦来说,那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的人生跟末路。 阿弦并未将自己用了多大勇气才打开卷册的内情说出来。 但是英俊道:“很难看是么?” 阿弦一怔,默默地点了点头,继而醒悟他看不见,便道:“是。” 英俊道:“难看的话,就不要看了。” 阿弦懵懂之时,忽然手上一暖,却是他不知何时探手过来,掌心覆在她的手上。 就仿佛幽暗的灯光也在此即亮了亮,原本有些颓丧的心情一扫,如同阴云遇到阳光。 阿弦道:“阿叔……” “嗯?” 阿弦道:“如果、如果有朝一日你想起来以前的事……你能不能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如果心里难过,就告诉我。” 压在她手上的手掌明显地抖了一下。 最后是英俊略带一丝笑意的声音,道:“傻孩子。” 这夜入睡前,阿弦躺在长凳上,又想起先前那一幕。 当时陈三娘给陈基倒了酒,笑眯眯地望着他,陈基虽然带笑,但眼神却很冷静。 他来者不拒,连喝了两杯。 陈三娘正喜欢地要再给他斟满,陈基按住酒壶,自己取过来倒了,方道:“都是自家亲戚,婶子的话就是叔叔的话,您有什么吩咐,我当然全力而为,若是不相干的人,我是不会理会的。” 陈三娘笑容一僵。 陈基一饮而尽,将杯子放下,站起身来:“时候不早,我也该走了,连翘等的急了要骂人的。” 虽然陈基“坐怀不乱”,但这件事仍是如一根刺似的戳在阿弦心里。 先前忽然醒悟陈三娘在打英俊的主意,阿弦如何能容忍? 入睡前,阿弦模模糊糊想:绝不能让那狐狸糟践了英俊叔。 这日因是招县公开行刑之日,需要刺史坐镇,一大早儿袁恕己便启程赶往招县。 因此事十分罕异,这两日里早就传遍了豳州大大小小地城县,简直比先前处决秦学士王员外那一件还要轰动。 有人大骂新刺史如此折辱老人有违天道,也有人说如此蛇蝎心肠者就该落得如此下场,还有的人怀疑此事真假。 故而还不到行刑之日,许许多多的人便如潮水似的涌入招县,其中不乏一些各州县地方耆老,因听闻欧老夫人已经八十有余,深深质疑刺史不顾律法一意孤行的决定,暗中联名意欲抗议。 至于招县本地那些人,因先前强出头被袁恕己惩罚,打了一顿又罚了银子,便病倒了几个,其他的领教了新刺史的厉害,哪里还敢碰老虎屁股,任凭其他人撺掇,绝不敢再出头。 袁恕己带人进城之时,原本人口稀少的招县,大街小巷都塞满了人,士兵在前开道,刺史一行才从狭窄的人群中来至临时的刑场。 刺史坐于案后,宣带人犯上来,顿时便将欧家两名妇人带上,欧老夫人一身囚服,早已不负当初那慈眉假笑的模样,大概知道死到临头,目光四处逡巡,越过袁恕己,最后落在了他下手的阿弦身上。 底下欧荣身着孝服大哭,欧添等欧家子孙也跪在地上,欧老夫人瞥了眼小郎,终于咯咯笑道:“我好歹也给欧家保存了一条血脉,就算死了也无愧欧家的列祖列宗了。” 欧荣等哭声更高,人群中一名老者叫道:“如此行刑,有违本朝律法,亦违背天道,刺史大人怎可如此残暴,如今还请刀下留人!”其他几人被煽动之下,也都齐叫“刀下留人”。 袁恕己也不理会,只对主簿道:“把那些乱叫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