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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也没从他手里拿回马鞭,反倒随口便将这鞭子赏他了,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偏头看向赵高,说道:“你说你叫赵高?噗哈哈哈!”华阳拍着手笑道,“那不是跟十弟重名了嘛,完了完了你罪过大了!” 赵高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又连忙低头认罪。 嬴政本没注意,让华阳这样一说,也是笑的更厉害了:“原来这样巧啊,寡人的救命恩人和寡人的儿子倒是同名了。巧合而已,何罪之有。这样吧,寡人让你随车队回咸阳,入中车府供职,专司御马如何?” 赵高转恐为喜,连连谢恩,“草民原本是个破落户罢了,驯马也不过是过去的喜好,不想竟蒙王上恩典,草民…惶恐。” 华阳扯着嬴政的袖子道:“父王你看啊,你都把人家吓着了,可得再赏什么才好。” “再赏?好啊!”嬴政看着赵高,“你说,让寡人赏你什么好?可不许不要啊!” “这…”赵高犹豫片刻,便鼓起勇气回到跪在后头的人群,拉起其中的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回到嬴政面前,“王上,这位是草民拙荆,小蝶。拙荆嫁来已有一年,如今也有孕三月,可草民家中拮据,一直送不了她什么名贵之物…还求大王开恩赏赐。” 嬴政低头看向赵夫人,当觉惊为天人,即便是荆钗布裙,却也难掩雪肤花貌,国色天香。恍惚间,嬴政还觉得她好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眼中秋水汪汪,含情脉脉。只可惜啊,已经嫁作他人妇。想到这里,他连忙掩面假咳几声,自己这堂堂秦王在想什么呢。 他这样胡思乱想时,华阳已经拔去头上的两支珠花,插在小蝶的发髻上。“好啦父王,这个人情我替你送了。” “如此甚好,只是烦劳夫人一路颠簸了,待至咸阳,寡人还有赏的。”嬴政说罢便转身上车,华阳也忙不迭地跟过去。 “做得好。”见那两个关键的人走远了,小蝶看向赵高,甜甜地笑着说道,抬手轻抚髻上的珠花,她是有多久没感受到珍珠和白玉的触感了。 赵高拉起她的手,缓缓开口:“现在高兴还太早,咸阳只是第一步,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要等!” 小蝶顺势靠在夫君的肩上,“这人可是我找到,怎么样,是不是该表扬我呀?” “当然。”赵高亦是笑了,“到底是‘刃’的刺客有本事,使得这计划格外顺利。不过你也别来邀功,还是我厉害。” “是吗?”小蝶的眼睛看着向他们缓缓驶来的马车。 “还不是我当时眼光好,娶来这样一位贤妻。” 对于这样的调情,小蝶心里纵是嗤之以鼻,却仍能使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你刚刚说得对,这只是一个开始。”小蝶说罢便扶着赵高的胳膊,登上了秦王特意为她配的马车。眼见着夫君走向前面的御驾,笑意更浓了,只是笑着笑着,竟是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 当年那个在柳絮纷飞的春天,在轵城聂府深深的庭院中,在那个吹着的少年面前翩翩起舞的小蝶,终究是死了。 是她成为“柳絮”的那一刻,还是她答应了赵高的求婚的那一刻,或是现在? 原来“死”,可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车队出了城门,邯郸百姓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们起了身,该开店的开店,该回家的回家。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冲向血洗的街道,哭喊着寻找亲人朋友的尸体。还有些人跪在地上,呼天抢地,感慨着亡国之痛。 亦有几个人窃窃私语,讨论方才的事。 “那个赵高啊,真是好福气,先是娶了个漂亮老婆,如今又讨好了秦王,飞上高枝咯。” “呸,这个谄媚小人,赶紧滚了拉倒。” “我怎么听说,赵高他媳妇是…是抱春居昔日的头牌柳絮啊。” “咳,这事传了多久了,是又怎么样?他喜欢玩个别人不要的烂货,凭他自己开心去。” “咱们还不如猜猜那个刺客是怎么回事呢!” “肯定是公子嘉的人啊,他好像已经到了代地,跟旧韩国那些贵族在策划复国。” 他们聊了一会儿,便也散了。他们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赵国亡了。 哭的哭,死的死,闹的闹。人们就这么眼睁睁见证着,赵国亡了。 ☆、青山 “鞠武?”渐离站在青山阁的大门口,惊讶地看着从里面出来的那个人——鞠武身边还跟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其中领头的看铠甲样式应该是个高级军官。渐离一开始还为自己穿着女装而有些尴尬,可是想到如今双方算是彻底摊牌,自己的身份在他面前,也就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想到这里,她直接迎上了鞠武的目光,还不忘拉住盖聂的袖角,挑衅似的一笑。 可他眼睛里是什么?是恨吗? 他又在恨些什么?是只针对自己,亦或是还有聂,或是燕国上下。 “好久不见了。”鞠武走了过来,见着盖聂自动站到渐离前面,像座壁垒一般亘在他们面前,连那点礼节性的微笑都懒得摆出来,“我有几句话想跟她说,请你让开。” “她人不是在这?你说便是。”盖聂纹丝不动。渐离也只管站在他身后,见他们这样僵持着,便道:“鞠先生有话快说,我们还要进去看望徐伯和徐伯母。” “莫离,你我至于这样生分吗?”鞠武有些无奈地说。 “没有可说的我便进去了。”渐离道,说罢就拉着盖聂往屋里走,不欲与他多说。 “你确定不再站一次队?”鞠武冷冷抛下一句话,“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 渐离住了步子,回道:“我意已决,你才是该早点醒悟,不要忘记,你首先是一个燕国人。”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燕国!也是为了你…”鞠武说道。 “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心里不明白吗?”渐离看见他紧握的双拳,明白如今也是多说无益了,昔日的好友,如今也只能划清界限。 “他这样的人,你又何必与他多费唇舌。”盖聂说道,他轻抚着渐离的手背,尽量让她安心。 “一想到曾经也是总角之交,如今也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便不由感慨。”渐离摇摇头,“罢了,既然走到这一步,多想多说也是无益。” 正说着,便至了门口,还未及敲门,门边开了,里头站了位沧桑的老妇,满面泪痕,不仔细看都认不出这是徐伯母。而徐伯父坐在里面一个阴暗的角落,倚着架屏风,眼睛肿胀着,直勾勾地盯着门口。渐离瞧着那双眼睛,一开始以为他在诧异自己的女儿身,可很快发现他是盯着刚刚鞠武一行人离开的方向。 “伯父,我们来看您了。”渐离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是渐离啊,我换了装束您便是认不出我了吗?”可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