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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内侧更有无数细细的利齿陷入肌肤,不痛,然而只要一发力挣脱就会锁住脉门,夺去所有将发未发的力量。指尖轻轻地逡巡在那些薄薄的钢片上,凌玉城忽然很想放声大笑出来。 这样的特殊装备最初还是他下令打造,用来对付江洋大盗或者武林高手,没想到有朝一日却用在他的身上——话又说回来,那些人用来对付他的,有几样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手上的重镣有细细的链子牵到别处,不是锁在栏杆上就是锁在床脚,链子收得不松不紧,让他能够支撑着坐起身子,指尖却没有办法碰触到脸颊或者颈项。稍稍动了动,脚腕上果然也传来了铁索牵系的感觉,竟是把他牢牢锁在床榻上,要多走一步也是休想。 “就这么怕我死么……呵……”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半坐起来,当啷一响,手腕上的铁链不知道碰上了什么东西,声音清越得有些异样。凌玉城循声探去,出乎意料地摸到了一块玉佩,玉质细腻,触手温润,显然是被人时常抚摸把玩。指尖沿着玉佩的纹路细细抚摸,上面雕刻的图案并不是大虞常见的蟠龙、飞凤、麒麟或者祥云之类的纹样,反而是一大一小两只禽鸟,小者俯冲向下,大者振翅躲避,线条圆润流畅,就凭黑暗中的触感也能想见其形态生动异常。 是北朝特有的春水玉——描绘北朝皇帝春季围猎时,放海东青捕天鹅的春水玉,只有北朝贵族才会佩带。擂台上的记忆慢慢复苏,手里这块玉,就是惊鸿一瞥之际,在大凉国主身上看到的那枚玉佩吧?凌玉城慢慢合拢手指,感受着掌心羊脂美玉传来的淡淡温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心口泛起的滋味是酸涩还是别的什么。 如果不是这枚如今系在他腰间的玉佩,他现在……应该和几天前一样在死牢里吧。 房门轰然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漫游的思绪。凌玉城转头扫了一眼那个披着满地阳光踏进房间的青年皇子,随即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端王殿下么?恕我镣铐在身,不能为礼,就劳烦你直接宣旨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宁秀竟然有一阵恍惚,这样的语气,仿佛是多年前凌玉城一战成名,他前来宣旨时那个少年将军一身烟熏火燎,盔甲上血色纵横,翻身下马随意躬了躬身: “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就请殿下宣旨吧。” 那样飞扬跋扈却又让人觉得理所当然的高傲,即使经过这十年风霜洗炼,即使身陷囹圄、面临绝境也不曾稍改。 然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是真让凌玉城躺在床上听旨意,他这个皇子还当不当了?宁秀不由得眉头一皱,然而他和凌玉城相识多年,知道这时候越是来硬的,越是容易出事,只好掉过头去斥责周围的官吏:“怎么伺候的?凌大人是国之重臣,你们怎么敢这样无礼?还不快把锁开了!” “这个——”驻扎云阳侯府看守的大理寺丞是太子的人,奉命看紧了凌玉城,决不能让他有机会自尽。可是这时候被一位正牌子皇子不错眼珠地盯着,又怎么敢当面违抗?正在为难,凌玉城躺在床上,事不关己一样的悠悠开口: “呵呵……你就真敢开锁?” “……”宁秀顿了一顿,凌玉城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你敢开锁,他就敢自尽,绝对没有二话好说。刚犹豫了一下,就听见凌玉城半是满不在乎半是嘲讽地接了下去: “别折腾了,开完再锁上有什么意思?你赶快宣完旨走人,别在这里打扰我清静。” 镇定,镇定。还没宣旨就吵起来是不可能的,开了锁把人按到地上听旨,今天这件差事也算砸了——若是把人交过去事情就能成,最多饮食里面多下点药,怎么不把事情办了?偏偏瑞华殿君臣议决之后,派员过去委婉暗示,北凉出面只派了一个羽林卫小校出来接待,板着脸听完进去一趟又回来传谕:是不是他们陛下亲口说的话,大虞都不当回事了? 一连两天往复辗转,北凉言下之意,既然天统皇帝在擂台上说了“若得将军一诺”,那么就要凌玉城亲自点了头才行。至于怎么才能让人点头……这个就是大虞君臣的事了。 宁秀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想着来时父皇“好好劝劝他,务必让他太太平平去和亲”的旨意,勉强把翻滚到脑门上的火头压了下来,放软了声音道:“你们都出去。” 等到人走得一干二净,宁秀让自己的亲信侍卫在三丈外候着,亲手关好房门,这才走到床边坐下,还没开口,先是低低的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苦?” 推心置腹的口气,宛然是当年年少的皇子和伴读友人说话的口吻,即使后来一个出宫开府、由郡王封了亲王,另一个手绾帅印杀伐决断也没有任何改变。凌玉城眼角不由自主地跳了跳,再抬起头时,一向冷漠刚毅的神情里终于泄出了丝丝沉痛: “什么都不用说了。——你宣旨吧,宣完了就走。” “你——唉!”长叹一声,宁秀终于起身站在床前,双手展开旨意,由“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一路朗朗读了下来。翰林学士亲笔撰写的圣旨果然是妙笔生花,对之前凌玉城负罪下狱、交三法司勘问、御史台弹劾九十几款罪名的事情提也不提,仿佛他根本就是敬敏长公主和前代云阳侯的嫡亲儿子,在京城锦衣玉食的养到二十四岁,一年到头最大的事业就是章台走马,□□斜招,能对国家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娶个好老婆不要惹事—— 或者被送出去和亲。 凌玉城靠在枕头上一声不吭地听着,一长串暴雨般落在他头上的溢美之词过去之后,不出所料果然是派他和亲大凉,永结两国盟好、保全黎庶等等冠冕堂皇的文章。好不容易等到一声“钦此”落下,他有些厌烦地皱了皱眉,挥开宁秀递到他面前的圣旨,索性闭上了眼睛给他一个不理不睬。 “温泽,”把圣旨恭恭敬敬地奉在桌上,宁秀转身坐回床边,放缓了声音叫着少年好友的表字,“你……” “殿下请回吧。”不等他再多劝上一个字,凌玉城淡淡开口,语气却是斩钉截铁的没有半点余地,“烦请为我回禀陛下,就说臣现今身负重罪,不敢奉诏。” “温泽!”宁秀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一调,见凌玉城闻声连眼睛也懒得睁,只得自己压低了嗓子,殷殷劝道:“好容易重见天日,你就别由着性子怄气了。只不过个把御使风闻奏事而已,父皇已经下诏斥责过了,你还非要揪着不放干什么?刚才的诏书你也听了,哪里什么身负重罪之类的,可有提到一句半句?” “我倒不知道我现在是清清白白、一点罪名也没有了。”凌玉城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这么说,我今天就可以官复原职了?” “你——你啊!”宁秀不由得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