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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是散兵游骑在追杀着逃亡的战俘。 看来,用不到他出手了。 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从乱起到现在,大概已经是一个更次过去,至于抓回所有战俘、彻底收拾停当估计要到明早了。在帐篷顶上站个半夜总不是个事儿,凌玉城向前挪动了半步,还没开口,元绍已经回首道: “大局已定,下去吧。” “是——” 还没来得及说第二个字,腰间已是一紧,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飞身而起。耳畔风声灌满,脚下一空,跟着就踏上了冰冷的实地。 又来了! 这么点高的帐篷我不是不上去!更不至于不下来!说也不说一声就搂着人跳上跳下是要作甚—— 腰间揽着的手臂尚未松开,马蹄声疾,前来面圣禀报的各营主将鱼贯而来,一个接一个在面前翻身下马。 第162章 细雨斜风作晓寒 虽说经历了这样那样的意外,御驾还是平平安安地入了关。最后一次宴请领兵众将,把从丁零部一路扈从至此的飞骑卫遣归驻地之后,元绍压抑了一路的怒气,终于倾泻在了赶来接驾的天策将军头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嗯?”屏退众人,元绍盯着天策将军几乎贴在地面上的头颅,面沉似水。“一个月的时间,粮草失期了两次!你是不是打算把朕饿死在草原上?!” “微臣不敢!” 天策将军元璟早已五体投地跪伏了下去,听得元绍厉声责问,头也不敢抬上一抬,只是重重叩首,两三下,冷汗就在地毡上留下一圈湿漉漉的印子。他跟凌玉城倒是同龄,然而能做到独掌一军的地步,靠的却多半是出身而不是能力--若非过继为楚王嗣孙,这枚天策将军的将印,怎么也落不到他手里来。 天策卫当年是太宗皇后的那位入幕之宾,楚王殿下一手一脚建起来的军队,楚王薨后,元绍的父亲世宗皇帝以亲侄周王入继楚王一支,就此把天策卫收归皇室。 然而那位过继的嗣子自个儿身体也单薄,磕磕绊绊长到十三四岁,或许是急于留后的缘故,房里有名分的姬妾一口气纳了十几个。可惜凡事欲速则不达,小楚王魂归泉下的时候,后宅连丫头在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肚皮鼓了起来! 如此一来,承嗣的人选只好另择。世宗皇帝飞快地把自己的另一个侄孙指了过去,给第二代楚王披麻戴孝。从那一天开始,这位年方六岁的新任楚王便离开了父母,养育宫中,直到元绍继位后四年才迎娶了王妃出宫开府,以楚王的身份接任天策将军一职。 这样一个人物,对皇室的忠心是尽有的,靠着部属幕僚的辅佐,有章可循的时候也还能四平八稳。然而一遇到突发事件,他的应对能力就可想而知了。 元绍不吭声地盯着他看。元璟对他而言,与其说是权重一方的统兵大将,不如说是一直仰望着他的小兄弟——名分上虽然是堂侄,可元璟养育宫中的时候,正好是他武功大成、开始跃马江湖的年龄,也是父皇膝下陆续开始有庶弟出生的年月。 在很长时间里,父皇忙着逗弄新生的幼子时,都是这个小了自己九岁的小堂侄追在身后,眼睛亮闪闪地听他炫耀江湖上的经历,好奇地抚摸他带回来的每一件纪念品,想要索取,又总是怯怯地不敢开口。 ……若不是放心元璟,他也不会做这个主,让其年方十八就执掌一军。 看着仪容修伟,若是站着都跟自己同高的宗室亲王跪伏在地战栗觳觫,尽力把自己缩成小无可小的一团,元绍叹了口气,终于放软了语调: “说吧,怎么回事?” “回禀陛下,臣绝不是故意不送粮草!”听主君语气松动,元璟总算透出一口大气,仍然不敢抬头,“只是给御驾馈送贡品一直是京城的事儿……臣接到旨意已经晚了,先前雪灾,军粮又调走了一批……从京城运送的粮草迟迟不到……” 过于紧张的缘故,越说越是混乱。元绍耐着性子听他东一句西一句,时不时地插口发问,总算把事情拼凑了个大概。 御驾出巡历来由当地供给,从关内运东西过去,无非就是为了炫富。所以运的都是些轻巧贵重货色,金银缎匹,时鲜珍肴之类,不是贡品,就是内造。这些东西,指望天策卫那是肯定不成,一直都是从京城打包了直送行在。 结果,到需要大宗物资的时候,就麻烦了。 调集物资的命令不知出了什么差错,到达他这个天策将军手里的时候,并没有走六百里加急,而是夹在日常公文当中送了过来——仅此一项,便足足耽搁了三天时间。天策卫最靠近关外的粮库物资又是不足,特别是烈酒缺了大半,等从别的粮库运送过来,又是几天功夫。 至于第二次的失期,那就更加冤枉了。 天策卫的存粮也不是够用一年半载的,皇家控制军队的手段,无非就是粮草、军械、饷银三大项。而这一次,据说是道路桥梁损毁的缘故,从京中运来的粮草,足足迟了一个月有余! “陛下,臣这儿也差点断粮了啊!先前还接到京里的敕令,急调天策卫军粮,赈济受灾百姓……陛下一开口就是几万人的粮草,臣东拼西凑,几个粮库都扫干净了,好容易凑了出来……” 粮库的清单、调粮的记录,乃至从京中传到天策卫的敕令一一看过,元绍终于沉默了下来。 “罢了,你下去吧。”挥退元璟,他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十指相扣,重重覆上了额头。随即便听得里屋的门吱呀响了一声,跟着脚步轻轻,一双修长而温暖的手掌按上肩颈,轻轻揉捏。 “你怎么看?”热流沿着脊柱向下渗透,元绍舒服地吐了口气,也不睁眼,径自问道。话音一落,凌玉城的声音便稳稳地接了上来: “看天策将军的应对,虽然畏惧天威,却不见心虚。天策卫上下,应当还是忠诚于陛下的。” “那京城呢?” “臣不知详情,不敢妄言。” “……哈!” 元绍忽然睁开双眼,长臂一搂,双手便环住了凌玉城脖子,拉得他猝不及防地弯下腰来,两人额头几乎相碰。倒悬着对视了片刻,元绍忽而一笑,双手在凌玉城两肩一推一拽,只听椅子吱嘎地响了一声,一个颀长的身子重重地跌进了怀里。 由这天起,便是一路坦途。撂下丁口牛羊在后面缓行,元绍轻骑疾驰,花了不到十天工夫就踏入京城。队伍中除了北蛮汗王的人头、烟熏火燎过的金狼大纛,以及一批身份格外重要的俘虏,就只携带了几头俘获得来的牡牛公马。 进京第二天,持续了快五天的绵绵细雨很给面子地画了个休止符。云开雾散,万里晴空,这个钦天监特地算出来的献俘告庙的好日子,从清晨起,就仿佛感应到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