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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太子遇刺受伤,元绍恼怒他身边的亲卫保护不力,全数撤了下来另换了一拨。换下来的人原本要打发出去的,是太子苦苦哀求,元绍已经在查案的事儿上拂了他的意,这时候便不好处置太过,仍旧留了人在金吾卫里当差。虽说好前程是不可能再有,过几年事情淡了放出去,升上一级两级还是把稳的。 太子被废,幽禁别宫,元绍也没有想起这几个人来。他总还有三四十年好活,废太子但凡不作死,权势荣华不谈,锦衣玉食总是有的。便是不甘心到极点,人是他下旨废的,想翻盘只能杀了他——这种事儿,给那笨蛋儿子十万大军他也办不到! 谁料想,谁料想这夺命的一剑,不向着他,却是向着凌玉城去了! 他攥了下拳头,想要继续问下去,脚下却是一个踉跄。雷勇赶快膝行上前,张开胳膊一把扶了,仰头看元绍闭着眼,眉头蹙得紧紧的,胸膛起伏个不住。雷勇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这时候更不敢说话,拎着一颗心屏住呼吸,两条铁铸一样的胳膊左拦右挡,便是主君脚下不稳,栽下来也有他在下面当了rou垫子。 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才等到元绍一分一分放松了拳头——雷勇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那几个手指关节吱嘎吱嘎的声音。雷勇觑得他脸色缓了过来,才敢放下胳膊,战战兢兢跪直身子,就听得元绍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他们可说了是谁指使?” 声音分明比以往沉重了几倍,内中却是虚软,显是明知不可能,却还抱着几分微薄的希望,不到最后一刻不肯放手。十年前也看过这样的陛下,那时候三岁的嫡皇子出了花儿没能熬过去,在陛下怀里咽了最后一口气,陛下就是这样抱着小小的孩子,内力不要命的灌输,直到那孩子身子都僵冷了,才被他们劝着拉着扳开手臂,把小皇子抱出去入殓下葬。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啊。 哪怕不得喜爱,哪怕闯了大祸,哪怕是自己亲自下旨废黜,那也是头生的儿子,册了太子,文才武艺掌军理政,手把着手的教了快十年。 雷勇再次深深低下头去,不敢看元绍的脸色: “那刺客咬紧了牙关不肯说话,又伤得太重,末将……末将不敢拷打,还没拿到口供。” 头顶上又是一声叹息,说不好是恼怒,还是悄悄松了口气。雷勇着实恨毒了那个刺客,要不是因为事关重大,人落到他手里,能不沾葱蒜生啃着吃了。然而别说没有供词,就是有了供词,凭着一个人的话要证死了谁也做不到,这时候也只能重重叩首: “传诏的人临时换班,是末将治军不严,自甘领罪。” 其实这种事情都是瞒上不瞒下,人吃五谷杂粮,谁没有个不方便的时候,元绍自己平时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他当面指定的人不敢胆边生毛,把事情甩给别人,一队五个人呢,其他四个就是都换了也不算啥。送一把剑捎两张毛皮之类的活计,谁去不是去? 偏偏就这回出了大事! 想到这里更是懊恨,罪魁祸首不在面前,对着口口声声请罪的雷勇发火也没什么意思。元绍哼了一声叫他起来,板着脸下令:“金吾卫里的事情你给朕好好理清楚。至于别的——”刚沉吟了一下,外面一递一声地传报:“骠骑将军求见!” 小皇子被玄甲卫的副将护着仓皇进宫,随后又被元绍抱着连夜出京,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旁边没人,到了晚上关城门的时候也能传遍京城了,何况当时还有几个大臣在。凌玉城遇刺的地方离京城不到一日距离,已经是在骠骑卫的职司范围,骠骑将军宗弼一得信就点起人马追了下来。 踮着脚尖等啊等,好容易等到陛下料理完皇后的伤势,又召见金吾将军,宗弼这才见缝插针地求见。果然元绍把他叫了进去,略略说明几句,开口便把查案的事情派了下来。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除了金吾卫不需你插手,废太子由朕亲自来问,其余人等,但有一丝嫌疑,你只管便宜行事!” 放着刑部大理寺一挂子人,怎么偏偏推到我头上——宗弼一肚子的不高兴,然而知道这件事干系太重,刑部也好大理寺也好到底是臣子,现管着刑部的沈家且是汉人,天然和玄甲卫走得近。也只有他们是今上的娘舅家,位高权重,且又在几个皇子当中不偏不倚,元绍才放心把事情交下来。 他叩首领命,退出帐外,拉了匹马就奔向京城。元绍又在营地里走了走,确认能问的都问出来了,问不出来的再快也要等到明天这时候,才叹了口气,默默回了寝帐,在凌玉城身边坐下。 没过一会儿,床榻上就发出了小小的响动。 凌玉城在裹得密密实实的被窝里辗转反侧,似乎想要翻个身,却在每一次用力之后都无可奈何地躺回了枕上。睡梦中的人从脸颊到额头都烧得通红,眉头不适地拧着,左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伸出了被子外面,时不时胡乱地挥动一下。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右臂却安分待在被子里,轻软的丝绵被子偶尔被顶起来一下,不等被角掀开就已经平伏下去。 是已经开始发烧了吗…… 掌心一触额头,果然比平时要热了不少。元绍沉吟了下,还是没有立刻转身出去传唤军医,而是屈一膝跪在床边,俯身向前,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了凌玉城没有半滴汗珠的前额。 果然,军医事先预告,或者说警告过的高热,已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多事,外婆在养老院摔倒骨折,舅舅从外地奔来住在家里,各种心惊rou跳…… 到现在终于透过一口气来了…… 大家久等了抱歉…… 第198章 锁章 第199章 病中枕上谁相问 有某位军医大人坐镇,到凌玉城真正烧起来的时候,伺候发烧病人的各式药品用具已经齐备。巾帕、寝衣之类姑且不论,降温退烧用的烈酒也买了来,就连冰块,也有人专程快马四下觅来,直接送到这么个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一声传呼就流水一样地送进了帐内。 厚厚的棉帕用冰水浸过,包了冰块小心叠放在凌玉城额前,元绍挽起衣袖,拿了沾过烈酒的丝绵团,仔细给他擦身。擦过四肢又到腋下,跟着托起身子,在他前心后背一点点抹过去,那人昏睡着只是由他摆弄,热热的气息一口一口喷到脸上颈边,软软酥酥的麻痒。 擦完了还要换衣,汗虽没有出,擦身的时候总有一点半点酒液滴在衣服上,非要换了去才能睡得舒服。这一套折腾下来也要一炷香工夫,过了半个时辰又要重来一遍,还得小心在意,手臂和腰间的伤处万万不能碰痛,也不能叫伤口沾濡了一星半点。 如此擦过第三遍,元绍摸摸凌玉城额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