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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不通水电了,信号也差。虽然在从小长大的山里,方怀并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但他要先下山给叶于渊打个电话报平安。 叶老师一定急疯了,方怀很愧疚,觉得自己之前被冲昏了头脑。 他应该提前跟叶于渊说的,甚至应该和他一起来……不过,他们以后总会一起来的,或早或晚。他想要把自己的人生全都告诉叶于渊,但现在也许还不是时候。 路过自己曾经的家门时,方怀忍不住停了停脚步。他实在有点想进去看看,但现在天色已经很昏暗了,他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从丛生的荒草里往栅栏里看。 手机忽然振动一下。 方怀原本以为是叶于渊打给他的,刚要接起来,打开一看却发现不是。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就一张照片。 他低着头站在黑暗里,就手机一点微弱的荧光映着脸,唇边的弧度一点点变淡,半秒里僵硬成了一尊雕塑。 方建国和很多老人不一样,对落叶归根的执着不深,他还健康的时候跟方怀叮嘱过后事——办个简单的葬礼,没有也没关系,不用特意运回国埋,就地找块墓地埋了就行,别耽误他事儿。 方建国那时候健康得很,一顿吃三碗白米饭,打麻将能打到凌晨两点,第二天七点照样精神百倍地起床喊方怀吊嗓子。方怀几乎没有意识到方建国也会死这件事,后来想了想,觉得很奇怪。 如果人都没了,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耽误。 方建国说是他要去找人,那人估计在那边等了他好多年,很想他了。 后来浑浑噩噩地给方建国cao办后事,方怀想起来了这个嘱托,没执着把方建国的骨灰带回国。但他还是选了那个城市最好的一块墓地,积蓄都花的差不多了,希望方建国能睡得舒服点。 而此时此刻照片上,不大不小的黑色盒子,没什么繁复的花纹,和某人不着调的性格有点格格不入的庄重肃穆。 方怀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是方建国的骨灰盒。 . 2. 盛夏快到了,但方怀想着山上蚊虫多,穿的是长袖连帽卫衣和工装裤,穿了双类似军靴的短靴。 走了大半天路,再加上之前爬树,靴子边上已经都是泥了,微蜷的发梢沾着片叶子,有种自由不羁的英俊。 他一手揣兜,踹开了门。 里面那人吓了一跳。他把直播的摄像头摆在角落里,确认可以收录整个房间的样子,才偷偷摸摸地收回视线。 “你……你来了。”李芒吞了口口水。 从刚刚到现在过去十分钟,从直播网站到微博、各大论坛,关于这件事的热度仍然在疯狂的上涨。李芒虽然说是‘有的是时间’,其实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他用的是黑卡连接信号,警|察暂时查不到ip,但也是时间的问题,速战速决最好。 而此时听到踹门声,弹幕滚动速度越来越快,各种各样的挤在一起,甚至看不清了。 【李芒我站在黄泉路上给你妈引路,离崽崽远一点啊!!!】 【我已经报|警了。】 【你恐怕是脑子不清醒,你说方怀吸|毒他就吸|毒了?我还说你全家都死了呢。】 【我看这人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贩|毒是死罪,这人穷途末路了什么都做得出来。】 方怀从出道到现在,和许多当红流量不同,出乎意料地保持着极高的路人缘。虽然一开始因为粉圈的事情纠缠了一阵,但后来无论是红毯也好、出演也好,还有领奖,都是不卑不亢的态度,也并不会故意拉踩炒作。 再加上银桦奖领奖,更是吸了一大波粉,不仅年轻人,连叔叔阿姨辈都能说上一嘴‘那个写歌写的挺不错的小孩’。 因此直播刚一出来,几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是站在方怀这边的。用脚指头都能想到李芒是什么心思……不过,最让人担心的还是方怀的安全。 如果真像李芒说的是在深山老林里,警|察又定位不了,吸|毒的人本身又没有人性可言,李芒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还真不好说。 从收音不太好的麦克风里听到踹门的声音,不少人心里都咯噔了一声。 再然后,他们听到一道声音。 “在哪里?” 单从声音判断不出太多方怀的情绪,他说话的声音要比平时低些,没有笑意。 “别这么急嘛,”李芒此时已经镇定下来了,他隔着几米的距离打量方怀的表情,低头点燃了烟,说,“这是毒.瘾犯了?” 方怀没说话,看着他。 李芒搓了搓手指,觉得有点冷,低下头吸着烟说:“你最近把叶总哄得团团转,赚了不少啊?专辑也卖了,银桦奖都内定给你了。怎么,红了就翻脸不认人?”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量略有点大。 【啥?方怀还真被叶总包|养了?】 【李芒说的话你们都信,有没有点脑子。】 【银桦奖那也是能内定的?有眼睛的都知道是靠实力拿的好不好。】 【我刚好在C市,报.警了,现在估计快出.警了,崽崽撑住!!】 其实那都不重要了,方怀想。 他把晃晃悠悠的小木门合上,视线扫过狭小空间里的每一寸。这是他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地方,他和方建国的家。方建国是个老顽童,家里攒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闭着眼睛方怀都知道它们在哪里。 他闭上眼睛。 视线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了放在小书架上的摄像头,还有李芒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一支注射器,针头泛着银光。 李芒是吸毒了,也是穷途末路了,但毕竟没有变成傻子。 这山上团伙不只他一个人,来干最后一票的,毁掉个方怀还是绰绰有余。 与此同时。 C省省会机场,私人飞机按着规划航线降落,滑行了一段距离后还没停稳,后门却已经打开了,一人迈着长腿两步跨下来。 他没带行李,穿了一身和季节不相符的毛呢大衣和围巾——这是很可以理解的,数小时前,他还在南半球的某个国家接受采访。 来往的工作人员、乘客不约而同地愣了愣,在那一片死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