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氏又喃喃道:“郑大两口子给我送终,已是尽了孝道,只是可叹我的石头儿……,我要死了,还不能看他一眼……” 说着又发起昏来,方犁又惊又痛,忙去外头喊人,稍顷御医进来,脸色沉重地给白氏把脉。郑大和媳妇李氏淌泪不止,仆妇们站了一屋子,也都六神无主。方犁见此情形,便悄悄退出了屋里。 外头吴管事见他出来了,忙请他去前厅用茶。方犁哪有心思吃茶,只觉得脑子里纷乱成一片,停了一会儿,才道:“老夫人要用的东西都预备妥当了吗?” 吴管事点点头,道:“前几天看着不大好了,宫里娘娘让大爷和大娘子提前预备下了,说给老夫人冲喜。这些天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方犁停了停,又道:“往边境那边递过信儿么?可有什么消息回来?” 吴管事道:“老夫人刚病的那天,就跟人说了,让别把信儿往外头传,免得君侯和小郎他们知道了担心,如今……如今就算想往边境递消息,也不知道君侯到了哪里……” 正说着,外面又是呼啦啦一大群仆妇进来,把男人都往外头赶。吴管事知道皇后来了,忙把方犁带往别的屋子回避。方犁见郑府里忙乱,便告辞了往外走,一路心乱如麻,奴仆把马缰递到手里才惊醒,正要上马,忽然听到里宅传来了哭声。 方犁不由闭了闭眼,心如刀绞。抬头望着远处城墙头的大槐树,心想,言春,言春,你在哪里? 轻骑逐 烈日当空,照在一望无迹的大漠上,稀疏的灌木和草丛间,沙砾反射出细长的光芒。 年轻的将军骑在马上,极目远眺,只看到极远处一线起伏的山脉。在他身后,是数万同样骑马的战士,他们五人一列,排成长队,像一条钢铁铸就的黑色河流,蜿蜒流向远方。 邱固从后面打马赶上来,在贺言春身边勒住马匹,跟在他右后方缓缓前行,道:“将军,这情形有点不对劲儿!” 贺言春舔了舔干枯的嘴唇,没有说话。 他当然也看出来了。根据之前朝廷截获的情报,他们深入大漠,绕过卧弓山,一路向于阗河行军,压根儿没碰到大单于的布防兵力,只在途中见到过小股牧民。匈奴部落向来弱rou强食,大单于如果对自己的外围这么疏忽,他早就该死过无数次了。 当晚骑兵营找到一处水源地,驻扎下来。邱固程五胡十八等人都来贺言春帐中议事。众人围着一座简陋的沙盘,七嘴八舌讨论了一番,都觉得要么是朝廷截获的情报有误,大单于并不在于阗河一带;要么,就是匈奴部族故意放出情报,在于阗河畔设下了埋伏,专等着远道而来的大夏骑兵。而无论是这当中的哪一种情形,都不是邱固等人愿意看到的。 说到最后,众人将目光一致转向了贺言春,程五道:“将军,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是按原定路线继续行军,还是转道打别的地方?” 贺言春拿起酒壶喝了口酒。刚才众将领讨论时,他一直没大作声,这时才笑了笑,道:“前两年咱们打蛮子打得狠了,他们心里也恨。所以这一回我觉得,多半是单于在于阗河布置了兵力等着咱们。” 邱固忙道:“那咱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硬碰硬地去同他们打一仗?” 贺言春沉思着点头,道:“已经走了这么远,就这么回去,便成了劳而无功。也难为蛮子们花了这些心思,不去就去会一会这块硬骨头。” 胡十八等人一听就激动了,摩拳擦掌地道:“咱们兵强马壮,难道还怕蛮子的埋伏?再说这鬼地方,就算设伏,又能怎样?冲过去干他娘的!” 贺言春却盯着眼前的沙盘不动,思索片刻才道:“打肯定是要打,问题是怎么打。”说着在沙盘中指了两处位置,道:“咱们已经走到了这里,匈奴人若是设伏,一定会在这两处地方。但若是我,肯定会挑这处坡地,进可攻退可守,光是从坡上冲来来,就足以给对方阵营造成威慑……” 说着抬头看诸将领,道:“若想破他们的埋伏,你们觉得要怎么打?” 邱固等人双眼都盯着沙盘,各自思索,片刻程五道:“先得派兵力正面诱敌。” 邱固也道:“应派兵力从两翼奇袭,敌人出奇不意,方能事半功倍。” 贺言春也点头,道:“兵分三路的话,人手太过分散,反而不妥。用左翼兵力牵制住他们就可以了。咱们行到离这山坡两百里处,便兵分两路。邱固、孝之,你两人领轻骑两万从左翼出,绕过缓坡,从他后路包抄。我带十八、谡儿领兵从正路迎敌……”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冷笑道:“也该让匈奴人尝尝咱们新式战车的厉害了!” 诸将领轰然答应,各自回去整兵传令,郑谡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看火堆旁的贺言春一眼。就见红色火光旁,年轻的将军表情沉毅,目光坚定,和平时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一时竟让他感觉有些陌生起来。 贺言春看了会儿沙盘,回头见郑谡还没有走,便道:“谡儿,还有事么?” 郑谡刚才列席参加军事会议的时候,还没有资格发言。这时听见贺言春问他,不知怎的,竟有些紧张,咽了口唾沫道:“小叔,你怎么敢确定蛮子们一定在前面设下了埋伏?” 贺言春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招手让他挨自己坐下,道:“我并不能确定。” 郑谡大惊,结巴道:“那……那你怎么还……” 贺言春道:“那我怎么还敢引军布阵?谡儿,你知道什么是为将之道么?” 郑谡忙道:“愿闻其详!” 贺言春道:“为将者,第一要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你知道若我此时传令向后退兵,骑兵会怎么想?对!他们一定会沮丧懈怠。但向前迎敌就不一样了。……我当然知道继续朝前走,可能会扑个空,但那时我们已经到了于阗河,即使碰不到大单于的主力,顺河而上,向左行军可攻击左贤王部,过了河继续前行,说不定还能找到大单于的老窝,”说到这里,贺言春笑了笑,道:“我不信他们连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地盘都要放弃。左右都是有仗可打的。” 郑谡一边听,一边点头不迭,对自家小叔的崇敬之情又多了几份,想了想又道:“那,小叔,您是怎么认为单于部落多半会在前方那缓坡处设伏的呢?” 贺言春想了想,道:“这只是身为将领的直觉罢了。”见郑谡呆呆看着他,又笑了,道:“在大漠这鬼地方打仗,有时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不早了,快去睡!明早我还要让你和胡十八打前锋呢。” 郑谡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