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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叫我们往东我们就往东,大人叫我们往西我们就往西!” 话到此时,没有人再触邵劲霉头质疑行动,相反俱都聚到作战地图前面,围着那地图七嘴八舌地谈论作战计划,这一下子之间,帐篷又热闹了起来,刚刚的不愉快就仿佛根本不曾发生一样。 但作战计划当然不可能一天之内就敲定,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众人三三两两自帐篷内出来,面上仿佛什么事情也并未发生地各自散去。但直到晚间,西北帮却悄悄聚在了城内的一处偏僻酒馆里,彼此小声讨论着邵劲此次突然决定出兵攻打红日军的原因。 今天的白天下了一场大雪,蔼蔼的白色直到现在也还没有化,聚在酒馆的窗台上反射着蜡烛和月亮的光晕。 外间突然传来轻轻的交谈声,接着就是门板被打开的声音,说话的众人俱都向外看去,只见一个裹着斗篷的娇小身影走了进来。他站在门边抖抖衣衫,又脱下来身上厚厚的毛皮斗篷交给那小二,这一下就将自己完全露了出来,不是王自馨还是哪一个? 众人都十分客气地和王自馨打了个招呼。 王自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只说一句:“我探到了风节为何突然决定进攻红日军。”这时她神情平静,容色淡淡,哪里还有白天在军帐之内对上邵劲时冲动的模样? 王自馨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 所以她能在父母双亡一介孤女之时,看准时机一步就攀上了当时西北的最高指挥官。 而邵劲是一个很特别的男人。 所以她现在的情况甚至比她当初预估的要好得多——她不是侍婢,不是通房,甚至不是侍妾,而是能和邵劲坐在同一个帐篷之内,甚至能够在有些时候、在某些人面前,直言不讳顶撞邵劲的下属。 这个身份可出乎她意料的方便,甚至让她看见了自己名正言顺地和邵劲在一起的可能性。 君不见现在,这些西北众将就已经默认了她是邵劲的禁脔? 而这其实一点都不难,王自馨目光轻轻闪烁。邵劲在私底下是个很随和的人,还有点怜香惜玉的性格,轻易不会打骂女人,所以她在私底下偶尔会叫对方风节——而叫得多了,总会被人听见;再者她也时常跟邵劲单独相处,虽说只是军帐,但邵劲又不爱人服侍,从不要贴身侍从,哪怕是打扫的人也都只在外头守候,虽说他们确实什么都没干,她也从没有对邵劲表示出其他什么意思,但军帐是实实在在放了下来,里头也实实在在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又如何知道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加上夫人帮的出现,西北原本的武将迫切需要结成一个团体来抗衡夫人帮的势力,如果说硬实力的比拼,两者倒是都耐对方不了,夫人帮那边有邵劲的交情,西北帮这里有地利人利,可惜夫人帮那边还有一个徐善然,这年头将脑袋别在腰上打生打死不如枕边一句话的事情还少了?因此西北帮迫切的需要一个属于自己的能在邵劲跟前说得上话的喉舌—— 王自馨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唇边的冷笑。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她和邵劲的关系,在他们眼里,只怕真是板上钉钉的一件事了。 而徐善然——那个女人,除了出身比自己好一些,被金呀玉呀的养出了一身好皮rou之外,还有什么? 此刻并没有太多时间闲想这些事情。一些念头在王自馨脑海里转过一圈之后就消散了。 她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说,一些细节毕竟过犹不及,她刚才点了一下“风节”二字,很快就切换回自己应该有的称呼:“我知道大人最近都在接收从京师那边传来的消息。你们可能以为大人是在和京师那边的探子联系。但实际上——”她杏目一扫众人,“并不是的,大人是在和朝廷通信。” 众人神色严肃,开始低低讨论起来。 王自馨又继续说:“通信的内容是有关于夫人娘家的。”她沉默了一下,似有些难以启齿,接下去的声音也变得低了,“夫人的娘家在京师中是个大官,现在他们被扣在京师里,大人此刻的决定,只怕正是为了保全夫人的娘家!” 这下众人就有点哗然了,但邵劲是西北的统治者,他要保自己妻子的娘家,说破了大天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众人虽纷纷讨论面露不忿,却也不可能跳起来这件事情不对,更不可能就这件事情和邵劲拍桌子吵架。 王自馨当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她的计策还在后头。只见她坐着等众人稍稍安静下来后,又不动声色地丢了个大雷:“大家都知道大人对夫人的爱戴,依我看,夫人只怕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以夫人高门大户出来的深明大义,怎么会让大人步入这进退维谷之地?” 这一下众人纷纷怔住,一些脑袋灵光的已经转过了念头来,不由得在心里感慨好个毒妇:王自馨这话一出就将徐善然给拿住了,什么是“深明大义”?要知道对徐善然而言,一边是丈夫一边是家人,她若偏向丈夫视家人于无物,别说邵劲,这世间百姓的言论都不叫她好过,再者一个没有了娘家的夫人,究竟能影响丈夫到几时?她若偏向家人无视丈夫,就算邵劲此刻爱重与她暂时无视,这根刺也是种下了,以后两人只怕要日日为此争吵,吵到后来是什么结果——还需要多说吗? 王自馨这一句话出,一双双的目光都盯在王自馨身上,看她接下去要怎么说。 王自馨似有些碍难,低头默想片刻后,又抬起来,语调干涩说:“我与夫人同是女子,这事……只怕得由我来了。只是若直接进入达大人府中,恐怕事情还没有说完,大人就得到了消息,到时候以大人对夫人的尊重,事情肯定功亏一篑。我并不要紧,却不忍大人与众位一步步走向那凶险之路啊!” 其余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 桌子正中央的烛台也似感觉到了什么,发出“剥”地一声响。 终于,有一个人仿佛不经意地说:“再过三日是十五,夫人要去礼佛,经过的正好是我负责的那块路线,夫人身旁的何侍卫已经过来同我打过招呼了。王将军若要来,我与你安排就是。” 王自馨听得,缓缓露出了笑容。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这些年来在西北,徐善然的出行一向很低调,一来不打邵劲的招牌,而来除了府中诸人与要去地方的主人以及途经地负责的将军,就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这一日算是近来难得的晴天,日头选在空中,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徐善然带着身旁最亲近的几人徒步从山下走到山上,刚刚在大殿中上了一炷香,便去偏殿听那禅师讲经。 在这偏远之地,这座庙并不是附近最大的庙宇,但寺中的方丈却算是与徐善然最聊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