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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天半夜,江成路去委员会的时候发生的事吧。 白秀麒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意识到既然江成路明确表示过不搀和这件事。那么就算告诉他自己要去柏官城泰陵,也肯定得不到他的理解和支持。与其再制造矛盾紧张气氛,倒不如暂时进行一下冷处理。 想到这里,他就问叶风:“我最快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假身份最快明天能用。”叶风回答:“住的地方今天就没问题了。” 白秀麒点头:“好的,那我一会儿就动身。” 下午两点钟,给江成路留下了一张写有“外出采风数日,勿念”的简短字条。白秀麒带着行李驱车开上了前往柏官县的道路。 雪后的高速公路车辆稀少。往往开行数公里才看见对面一辆慢腾腾的消雪车。白秀麒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是三个小时之后,还是抢在天色漆黑之前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从规模上来说。柏官县其实只是一个地处于平原与山峦之间的小小县城。种普普通通的庄稼,养着普普通通的百姓,却因为紧邻着章朝的皇陵而有了商机,吃了秤砣铁了心似地往发展第三产业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车辆进入县城。开过几条因为积雪而显得有些泥泞的柏油小路,绕过市中心耸立着土气雕塑的圆形花坛。前方的道路摇身一变成为了水泥大道。 这意味着,章陵研究院就快要到了。 从时下最流行的城市分级角度来看,柏官县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五线小城。而上个世纪50年代初成立的章陵研究院,却因为隶属于国务院。而享受着特殊待遇——不仅研究院院长的行政级别远在县长之上。研究院的财政开支、旅游业经营所得,也都与县城不发生任何联系;甚至就连陵区内设立的派出所,也和县城里的不是一个级别。 不过。这种疑似头重脚轻的关系倒也并无裨益——姑且不论皇陵旅游业为县城里的居民们带来了多少的商机,就说柏官县城的建设迭代。似乎也是以章陵研究院为圆心,一点一点向外扩散的。 根据车载导航的提示,白秀麒将车辆开进了章陵研究院的家属大院。躲在岗亭里烤火的保安正准备过来盘问,然而仔细一看白秀麒的车牌,却又立刻开闸放行了。 原来叶风刚才问车牌号码是有这个用处。 所谓的“家属大院”,当然不可能还是古早的那种平层四合院小屋。一座座七八层高的水泥小楼散落在树林和绿化隔离带之间,虽然朴素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还真是和想象中的高端住宅区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白秀麒一边在心里感叹着,继续沿着仅容两车交互的小道向前开,最终将车辆停靠在社区服务点外的小空地上。 从这里向右前方看去,一片茂盛的竹林掩映着一桩四层楼高的旧式青砖小洋楼,门廊上立着红彤彤的木柱,柱上挂着白底黑字的竖牌:“章陵研究院招待所”。柱子后头就是两扇茶色的玻璃拉门,左边贴着“欢迎光临”,右边贴着“酒菜面饭”。 嗯,如果是江成路来住的话,还挺搭调的。 事到如今纠结也没有用。白秀麒提着行李走过去报到。前台是一个略显富态的阿姨,人倒是挺亲切,立刻笑嘻嘻地交出了钥匙。 房间在顶楼,因为没有电梯只能扛着行李自己爬上去。 白秀麒把牙齿一咬,权当健身锻炼冲上了四楼,哆嗦着手脚打开房间门,差点被散发出来的霉味给呛到。 留给江成路的字条还真是没有写错,敢情自己这趟还真的是采风来了。 呈现在白秀麒面前的是一个不到十五平米的狭小空间。进门左手是顶天立地的木质橱柜,里头装得是备用的毛毯和枕头。右边的破木门里面是盥洗室,青白相间的马赛克从地板铺到天花板,有一种空间错位的眼花缭乱之感。 橱柜和盥洗室中间的小路通向房间,一张黄杨木的写字台、一部老旧的电话,一张既不是单人、好像也不是双人的木床。 床上铺着棉花被,被面是用泛黄的白布缝制的,中间镂出了偌大的一个菱形。透出大红色锻面上绣着的“囍”字。 这东西究竟哪里来的,谁家招待所会用带着囍字的床单啊! 白秀麒两眼一抹黑,无比怀念起自己远在玄井公寓中的那座爱巢。不,就算是当初江成路的那个狗窝都要比这个强多了,至少那个狗窝还不至于让人感觉到恶心…… 这个时候,白秀麒自然而然地又念起了江成路来。 刚才的这一路上,虽然白秀麒特意夹上了蓝牙耳机。但是并没有接到过江成路打来的电话。 由于当时还是白天。白秀麒还能认为江成路一定还在和老友聚会;可是现在外面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是继续以为江成路没回家比较好呢……还是想象他已经回了家,却因为赌气而没有打电话过来比较好? “……真是虱多不痒。” 白秀麒笑自己眼前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居然还有心思胡思乱想。赶紧打开行李箱,将准备好的床单和被罩取出来套在招待所的寝具外。又烧了一壶开水,将洗手间里的抽水马桶和浴缸全都里里外外地烫了一遍。 这些小事原本只是他生活技能中的一小部分,无论是学生时代还是后来独居。都cao作得驾轻就熟。然而现在重复起来,却反而显得笨拙了。 仔细想想还真是……自从搬进玄井公寓和江成路同居之后。只要随便找个借口说自己要搞创作,江成路就会乖乖地包下全套的家务活。无论什么样的人,沉溺在那样的宠爱之下,都会开始退化的吧。 好不容易做完所有的杂事。饥饿感又迫不及待地前来报到了。想起招待所门口贴着的“酒菜面饭”,白秀麒拿起钱包往楼下走去。 招待所一楼的南面有个不大的小饭馆,或者应该说是食堂。晚上七点多。只有一个厨师坐在门口抽烟,看见顾客上门也不高兴。猛吸一口烟屁股丢在地上踩灭了,转身就往厨房里走。 店里头没有菜单,所有吃的都写在传菜口旁的小黑板上。白秀麒选了个暖气足的位置坐下,扭头眺望黑板上的潦草字体。在他的头顶上是无数条纵横交错的铁丝,看上去活像是某种大型刑具,叫人心情紧张。 怎么……点菜的服务员还没有来? 白秀麒正在纳闷儿,就听见耳边又是一阵开门的呼呼风声,终于有第二名顾客走了进来。 “哎,这天可真冷啊……老徐,帮我热热酒,那天喝剩下的还有吧?”